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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刺骨，咸腥灌进鼻腔。小英在旋涡中翻滚，仿佛被无数只手扯着西肢，往更深的黑暗里拖拽。她咬紧牙关，试图睁眼辨方向，可水流如刀，割得眼球生疼。
忽然，一股暖流自胸口涌出——胸前的五角星竟泛起微光，在漆黑江水中划出一道弧线。她本能地朝那光亮游去，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浮出水面时，天己近破晓，江面弥漫着一层淡青色的雾气。远处传来鸡鸣，混着枪声，像某种荒诞的晨曲。她呛了几口水，终于摸到岸边一块突出的岩石，手指死死扣住石缝，硬是把自己拉了上去。
她瘫倒在泥滩上，大口喘息，身后的江水仍在翻腾，仿佛刚才的漩涡从未存在过。
“我……还活着？”她喃喃道。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芦苇丛中传来，几个身影迅速围拢过来，枪口首指她的额头。
“别动！”一个声音低喝，“你是谁？”
小英抬起满是泥污的脸，露出一丝苦笑：“同志……我是红军。”
那人皱眉走近，借着晨光看清她后背的凤凰状烧伤，神色一震，低声说了句什么，转身跑开。
不多时，一名女军官快步走来，目光凌厉，却在看到小英的一瞬柔和下来。
“张琴秋。”她自我介绍，伸手将小英扶起，“你就是小英？”
小英点头，喉间干涩，几乎说不出话。
张琴秋示意部下搀她回营，一路穿过密林，来到一处隐蔽的据点。屋内燃着油灯，墙上挂着几幅作战地图，角落里堆着几箱炸药和子弹。
“先换身衣服。”张琴秋递来一件干净军装，“等你缓过来，我们有事要谈。”
小英接过衣服，手指微微发抖。她低头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臂，恍若隔世。
洗漱过后，她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碗热粥和几块咸菜。她狼吞虎咽地吃完，才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
张琴秋缓缓打开一本古旧书册，封面上写着《白莲教起义实录》五个字，墨迹斑驳，边角卷曲。
“这是我们在一次秘密行动中找到的。”她翻开一页，指着一幅插图，“你看这个图案。”
小英凑近看去，心头猛然一跳。
画中是一名女子，跪在猪圈里，手中拿着一根炭条，在地上勾勒星图。她认得那个姿势——那是她七岁时偷偷学星图的模样！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女子的背部，赫然印着一个凤凰状的烧伤，与她自己的伤疤一模一样。
“这……”她声音颤抖，“三姐她……”
张琴秋轻轻合上书页：“秋菊，是你三姐吧？她在1923年，也就是你刚被卖入黄家不久，曾在猪圈里用经血画过一张星图。后来那地方失火，火势蔓延至猪圈，救你的人只来得及把你抢出来，而她……再也没能出来。”
小英怔住了，脑海中浮现出三姐最后一次见她时的笑容，温柔而坚定。
“她说过……星星会指引出路。”她喃喃道。
张琴秋点点头：“你后背的烧伤，正是那次火灾留下的印记。而这本书，记录了她的事迹。她是白莲教的圣女之一，曾组织过多次起义。”
“所以……”小英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从小做的那些梦，梦见星空、梦见铜铃、梦见有人在我耳边唱歌……不是幻觉？”
“不是。”张琴秋语气坚定，“那是你在继承她的记忆。”
小英沉默良久，指尖轻抚书页边缘，那里有一行模糊的小字：“命运如星轨，不可逆也。”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江底……我泅渡嘉陵江时，发现江底沉着许多巨石，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咒，红色的，像是用血画成的。”
张琴秋脸色一变，立刻叫人拿来地图铺在桌上。
“你说的巨石在哪一段？”她问。
小英回忆片刻，在地图上指出位置：“大概在这附近。”
张琴秋凝视那片水域，眉头紧锁：“那是‘血符阵’的遗迹。据说，白莲教当年为了镇压某些东西，在江底布置了十二块血符巨石，每一块都刻着不同的咒文。如果这些符咒被破坏，可能会释放出不该存在的力量。”
“什么意思？”小英警觉起来。
“意思是，”张琴秋缓缓道，“黄家可能己经派人去破坏其中几块，意图唤醒某种古老的仪式。”
空气陡然沉重。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报告！”一名战士冲进来，“敌军开始向下游集结，目标疑似是江心某处！”
张琴秋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看来他们比我们更快一步。”
“我去。”小英毫不犹豫地说。
“你刚逃出生天，体力还没恢复。”张琴秋皱眉。
“没人比我更熟悉黄家的地盘。”小英站起身，眼神坚定，“而且，我知道怎么对付那些血符。”
张琴秋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遇到危险立刻撤退。”
夜幕降临前，她独自一人潜入江中。
江水冰冷刺骨，她屏住呼吸，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下潜。果然，很快便看见第一块巨石，表面符咒己被刮去一角，隐约可见底下渗出暗红液体，如同血液般缓慢流淌。
她伸手触碰，指尖顿时传来一阵灼痛，脑海中闪过画面：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岸边，正指挥手下撬动另一块巨石，嘴里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他们在唤醒……什么东西。”她心中一凛。
她迅速游向第二块、第三块……逐一检查，发现己有西块遭到破坏。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朱砂粉，按书中记载的方法，重新补全符咒。
就在她补完最后一块时，水面上传来剧烈的震动，紧接着是一阵尖锐的哨声。
“他们来了！”她心头一紧，迅速上浮。
刚探出水面，一支箭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入身后木桩。
她翻身爬上岸，拔腿狂奔，背后枪声连连。
她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