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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的手还攥着那枚铜党徽，黄三少爷的舌头正要舔上它时，江面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汽笛声。她猛地将铜党徽塞进衣襟，拉着黄三少爷滚入芦苇丛中。子弹划破空气，在他们头顶炸开几根枯枝。侦察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往江边跑！那边有船！”
她没时间思考，拖着黄三少爷跌跌撞撞地奔向江岸。身后的枪声越来越密，仿佛整片天空都被铅弹撕裂。她能感觉到黄三少爷的呼吸越来越重，像拉风箱一样嘶哑。
就在他们即将跃入江水的一瞬间，一艘旧渔船从芦苇深处驶出，船上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脸上沾满鱼鳞和泥浆。他一把将两人拽上船，紧接着挥桨猛划，船身如同滑过油的蛇，迅速钻入迷雾之中。
小英瘫倒在甲板上，意识逐渐模糊。她听见黄三少爷在哼一首童谣，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节奏感。她想笑，却张不开嘴。最后的记忆是那人掀开她的衣领，盯着她背上凤凰状的烧伤，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世界便陷入黑暗。
醒来时己是深夜。她躺在一间狭小的舱房里，西周弥漫着潮湿的木腥味。墙上挂着一盏煤油灯，火苗摇曳不定。她试图起身，却被一只粗糙的手按住肩膀。
“别动。”那声音低沉，“你背后还有血痂。”
她抬头一看，正是白天救他们的渔夫。他的斗笠己经摘下，露出一张瘦削却坚毅的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后背，布满了盐晶般的疤痕，像是某种古老星图的一部分。
“你是谁？”她问。
男人沉默片刻，缓缓掀起衣襟，露出背后的疤痕。那些盐晶状的纹路竟与她背上的凤凰烧伤隐隐契合，仿佛两块拼图终于找到了彼此。
“你不记得我了？”他轻声说，“我是盐井的少年工。”
小英瞳孔一缩。她当然记得那个男孩——当年在盐井做工时，总有一个瘦小的身影默默帮她搬运盐块。有一次她被监工打得昏死过去，是他用草药替她止血。后来他失踪了，有人说他被卖到南洋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喃喃道。
少年工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拉开船舱地板的一块暗格。里面竟藏着几个红军伤员，脸色苍白，身上缠着渗血的绷带。其中一个抬起头，冲她虚弱一笑：“同志……我们等你很久了。”
小英心头一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船身突然剧烈晃动，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炮弹击中了水面。
“追兵来了。”少年工冷冷地说。他快步走到船尾，按下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随着一阵齿轮转动的咔哒声，整艘渔船竟然开始下沉！
“你这船……”小英瞪大眼。
“不是普通的船。”少年工一边操作机关，一边解释，“这是白莲教留下的老物件，藏在江底几十年了。只要对准星位，就能启动潜水机关。”
话音未落，船身彻底潜入水中。透过舱壁的小窗，她看见江面上漂浮着敌军的巡逻舰，探照灯光束如毒蛇般扫过水面。
“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少年工低声说，“除非……有人知道怎么追踪星图。”
小英心中一紧。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枚铜党徽，上面的星芒图案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一些。
潜水艇在江底穿行，船内一片寂静，只有水流拍打船身的声响。过了许久，前方忽然出现一座庞大的黑影——是一艘沉船。
“那是……明代的货船。”少年工皱眉，“怎么会在这儿？”
小英凑近窗前，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船体上的刻痕——那些符号，竟与藏兵洞里的火药桶完全一致！而且，每一个桶上都画着诡异的血符咒，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
“这不是普通的沉船。”她喃喃道，“这是白莲教的秘密军火库。”
少年工神色凝重地启动探照灯，光束扫过沉船的甲板，赫然映出成堆的火药桶。每一桶都用红漆写着奇怪的字符，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这些火药……”小英伸手摸了摸玻璃窗，“如果引爆，整个江段都会被吞没。”
“恐怕不止。”少年工指向船舱深处，“你看那里。”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小英看见一道铁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淡淡的幽蓝光芒。她心跳加快，总觉得那扇门后藏着比火药更可怕的东西。
就在这时，潜艇突然剧烈震动，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前方传来。
“不好！”少年工猛地拉住操纵杆，“是暗流！它要把我们卷进去！”
小英紧紧抓住座椅扶手，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她看见沉船的阴影越来越大，仿佛一张巨大的嘴巴，正等着吞噬他们。
“抓紧！”少年工大吼。
下一秒，潜艇猛然冲入沉船内部。
船身重重撞在一根横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小英被甩向前方，额头磕在仪表盘上，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她强忍疼痛爬起来，发现舱内所有人都昏迷不醒。
她踉跄着走向那扇泛着幽蓝光芒的铁门，手指刚触碰把手，便感到一股寒意首透骨髓。她咬牙推开铁门，只见里面是一个巨大的舱室，墙壁上挂满了发霉的羊皮卷轴，中央则立着一尊青铜雕像——那是个披着长袍的女人，面容模糊，但胸口却镶嵌着一枚熟悉的铜党徽。
她走近雕像，仔细端详那枚铜党徽。它的形状、星芒图案，甚至边缘的磨损痕迹，都与她怀中的那枚一模一样。
“难道……”她喃喃道，“这里才是真正的起点？”
她伸手将铜党徽放入凹槽，只听“咔嗒”一声，整个舱室开始震动。墙上的卷轴纷纷掉落，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
“喂，星星媳妇……”身后传来黄三少爷的声音。他不知何时醒了，正傻笑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把沾满泥土的小刀。
“你能不能别叫这个称呼？”小英没好气地说。
黄三少爷咧嘴一笑，忽然指着阶梯深处：“新娘子……穿嫁衣……点灯……”
小英愣了一下。她想起三姐秋菊信中的最后一句话：“记住，红星不落，我们便永不屈服。”
她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眼昏迷的少年工和红军伤员，又看了看手中的铜党徽。
“来吧。”她说，牵起黄三少爷的手，“我们一起去点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