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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都市法医中心实验室，冬至后第三天，上午八点十二分。
秦霄将锈钉置于电子显微镜下，调整焦距至2000倍。右眼的新伤疤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三天前在钢铁厂的灼烧感己经好了许多。屏幕上的图像逐渐清晰——锈钉表面的凹痕在超高倍率下显现出精细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星图。
"有发现？"曲鑫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左眉骨的伤口己经拆线，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疤痕，与原本刚毅的面容意外地相称。
秦霄没有接咖啡，而是指向屏幕："看这些纹路的走向，不是手工雕刻的，是电化学蚀刻。"
曲鑫凑近屏幕，咖啡的热气在显示屏上蒙了一层薄雾："像电路板？"
"更像地图。"秦霄调出另一组图像，"这是钉子的横截面，铁锈层下有钴和镍的沉积纹路。看这个模式——"
他叠加了一张世界地图，钉子上的纹路与几条主要的国际航运路线惊人地吻合。在几个关键节点处，锈层下有微小的铂金标记，像航海图上的灯塔。
"七个标记..."曲鑫数了数，"与唐教授提供的基地数量一致。"
秦霄放大其中一个标记——位于钉头附近的最大的凹痕："这个对应雾都，另外六个分别是..."他依次指出，"西雅图、伦敦、开普敦、新加坡、里约热内卢和..."最后一个标记在钉子最末端，"南极洲？"
"南极？"曲鑫皱眉，"那里只有科研站。"
"科考站是最好的掩护。"秦霄取出锈钉，用镊子轻轻刮擦末端，"看，这个标记的铂金纯度比其他几个高，说明环境腐蚀性更强...南极的极端气候。"
曲鑫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表情变得凝重："国际刑警组织回信了。西雅图坐标指向微软园区附近一栋私人实验室，注册在某个壳公司名下。而伦敦的坐标..."
"大本钟旁边的那家皇家医学院。"秦霄接上他的话，"父亲在牛津读博时的合作单位。"
"你早就知道？"
"猜的。"秦霄将锈钉放入证物袋，"父亲崇拜达尔文，而达尔文晚年常去那家医学院做讲座。"
曲鑫放下咖啡，拿起外套："我己经申请了国际协查令，但程序至少需要两周..."
"太迟了。"秦霄指向电脑屏幕上的日期，"伦敦时间新年夜，还剩不到96小时。"
"没有正式授权，我们连海关都出不去。"曲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除非..."
"除非什么？"
曲鑫压低声音："国际刑警中国中心局有个特别协作项目，允许特定专家在紧急情况下跨境办案。你是全国顶尖的法医人类学家，完全符合条件。"
秦霄的右眼疤痕突然刺痛起来，像是某种预警："代价是什么？"
"全程有'监护人'陪同，行动受限制。"曲鑫的眼神飘向一旁，"而且...需要家属签署免责协议。"
秦霄立刻明白了曲鑫的犹豫。在法律意义上，他的"家属"只有一个人——正在医院康复中的母亲，唐莹。
"我去和她说。"秦霄拿起外套，"但首先，我们需要完整破解这枚锈钉上的信息。"
雾都市中心医院康复中心，上午十点整。
唐莹坐在阳光室里，膝上摊着一本相册。她的气色比三天前好了许多，但左手的动作仍不协调——纳米电极造成的神经损伤需要更长时间的康复。
"妈妈。"秦霄在她身边坐下，这个称呼仍有些生疏，"我需要去伦敦。"
唐莹的手指轻轻抚过相册里的一张照片——年轻的秦牧野站在牛津大学的实验室门口，胸前挂着访问学者的证件："为了他？"
"为了阻止更多人受害。"秦霄拿出那枚锈钉，"您知道这是什么，对吗？"
唐莹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接过锈钉，手指准确地找到雾都标记的位置，用力按下——钉子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一个微型数据芯片。
"他从来...都喜欢...这种把戏。"唐莹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比昨天流畅，"芯片...需要...血钥。"
"血钥？"
唐莹指向秦霄右眼的疤痕："你的血...和纳米电极...共振。"
秦霄立刻明白了。他取出一支无菌针管，从自己右眼疤痕处抽取了少量组织液，滴在芯片上。液体接触芯片的瞬间，一道蓝光闪过，旁边的平板电脑自动接收了一组数据。
"上帝..."秦霄看着屏幕上解密的文件，"黑手党全部七个基地的人员名单和实验日志。"
唐莹的手突然按住秦霄的手腕："小心...伦敦...不是...最后一个..."
她的另一只手翻开相册最后一页，那里藏着一张被剪过的照片——只剩秦牧野独自站在南极雪地中，身旁被剪去的部分还残留半只手，手腕上戴着一块独特的手表。
"还有...第八个..."唐莹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零号基地'...真正的...控制中心..."
秦霄仔细检查照片："谁被剪掉了？"
"董事...会..."唐莹的呼吸变得急促，"七...巨头..."
护士匆忙赶来，为唐莹注射了镇静剂。临失去意识前，她紧紧抓住秦霄的衣领，在他耳边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找...怀表..."
雾都市公安局会议室，下午两点三十分。
国际刑警中国中心局的专员是个精干的中年女性，代号"红隼"。她将加密平板推到秦霄面前："签字吧，秦博士。特别行动组己经就位，48小时内送你到伦敦。"
秦霄浏览着电子协议，在监护人一栏看到了曲鑫的名字："他也去？"
"曲队长有跨境办案经验，而且..."红隼意味深长地看了曲鑫一眼，"他坚持要亲自看着你。"
曲鑫假装没听见，专心研究锈钉芯片解密出的资料："伦敦基地的负责人叫阿尔弗雷德·克劳馥，皇家医学院神经外科前主任，2015年退休...正是秦牧野在牛津访学的时间。"
"实验方向？"秦霄问。
"松果体激活。"红隼调出一份报告，"他们认为这个腺体是人类'第三眼'的退化残留，通过特定频率的电磁刺激和金属催化，可以重新激活'超感官知觉'。"
秦霄想起钢铁厂那些被纳米电极控制的受害者："不只是理论..."
"己经有成功案例。"红隼的表情变得严肃，"过去五年，伦敦报告了十七起'灵媒觉醒'事件，当事人突然获得预测能力，但都在三个月内死于脑出血。尸检发现松果体区域有银沉积。"
"银...6号实验体的标记金属。"秦霄思索着，"小美的哥哥杜小明被植入的是银基纳米电极。"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小美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她的光头己经长出细密的发茬，右眼的银灰色比昨天淡了些："打扰了...我找到了这个..."
她递过一本发黄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唐莹实习日志1991"。
"在医院的旧档案室找到的。"小美解释道，"唐老师...你母亲当年是秦牧野的助手。"
秦霄翻开笔记本，中间有几页被小心地撕掉了，但残留的页根上还能看到零星的笔迹。在最后一页，有一张潦草的素描——一个怀表的内部结构，齿轮排列成三个同心圆，中心是一根血管钳形状的指针。
"这就是母亲说的怀表..."秦霄突然明白了，"不是表，是控制器！"
红隼立刻拍照传回总部："我会让人搜索克劳馥和秦牧野的关联物品。"
"来不及了。"秦霄站起身，"我们需要现在就去伦敦。"
"签证和机票都需要时间..."红隼皱眉。
"用我的方式。"秦霄看向曲鑫，"还记得金茂大厦的电梯平衡系统吗？"
曲鑫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你要用同样的手法混过海关？"
"不完全是。"秦霄快速在纸上画着示意图，"国际航班的配重计算比电梯精密得多，但如果知道货舱的分布规律..."
红隼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听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刚刚收到消息，西雅图实验室发生爆炸，五人死亡，全部是华裔科研人员。当地警方在废墟中发现了这个..."
她调出照片——一块被烧变形的金属板上，刻着三个齿轮环绕血管钳的标志，下方用中文写着："冬至快乐"。
"开始了..."小美轻声说，"七个基地，七天..."
秦霄己经拿起外套："改计划。我们不去伦敦了。"
"什么？"曲鑫和红隼异口同声。
"去南极。"秦霄指向照片上秦牧野脚下的雪地，"那里才是真正的零号基地。其他七个地点都是障眼法。"
"但坐标呢？南极那么大..."
秦霄再次翻开母亲的相册，指着那张南极照片边缘的冰山轮廓："不需要精确坐标。找这座山——形状像躺倒的十字架，父亲一定会选择这里。"
红隼迅速联络国际刑警南极事务处。不到十分钟，回复传来——照片中的冰山位于毛德皇后地，附近确实有一个私人资助的科考站，名为"重生"，主要研究"极地环境对人类神经系统的影响"。
"就是这里。"秦霄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父亲不会在伦敦，也不会在其他六个基地。他会在零号基地等待冬至的'成果'..."
"但为什么是南极？"曲鑫不解，"那种极端环境..."
"恰恰相反。"秦霄指向锈钉末端的南极标记，"极寒环境能最大限度保持纳米电极的稳定性，延长宿主寿命。而且..."他顿了顿，"地磁极点的电磁环境特殊，能增强神经信号的传输距离。"
红隼己经开始安排航线："最快的方式是经南非开普敦转极地航班，但至少需要三天..."
"用军方通道。"曲鑫突然说，"我有个战友在空降兵部队，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南极补给任务。"
计划迅速敲定。秦霄将在六小时后搭乘军用运输机前往南非，再转乘极地首升机。曲鑫因伤势被医疗组禁止同行，由红隼亲自担任"监护人"。
临行前，秦霄去了小美的病房。她己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转院到北京的一家专门机构继续治疗。
"秦老师..."小美递给他一个小布袋，"带着这个。"
袋子里是一小瓶蓝色液体和一枚银针——正是当初从她眉心取出的纳米电极。
"如果见到他..."小美的右眼银灰色突然加深，"用这个...他能认出..."
秦霄小心收好布袋："你哥哥的记忆...真的完全消失了吗？"
小美沉默片刻，轻轻掀起病号服——她的腹部皮肤上，有一道新鲜的疤痕，缝线呈现出完美的十字形："我留了一部分...在这里。必要时..."
她没有说完，但秦霄明白了。杜小明的记忆和技能被小美以某种方式封存在体内，成为最后的武器。
"保重。"秦霄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女孩，"等我回来，一起去看母亲。"
小美点点头，突然哼起一首奇怪的调子——正是秦霄在钢铁厂用来打开声纹锁的"摇篮曲"。
雾都国际机场军用区，傍晚六点整。
运输机的引擎己经启动，轰鸣声震耳欲聋。红隼递给秦霄一个密封袋："装备清单。极地服、卫星通讯器、还有..."她压低声音，"一把装了特制子弹的手枪，能破坏纳米电极集群。"
秦霄检查装备，突然在底部摸到一个金属物品——是母亲相册里那个被剪去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给霄儿，1998.12.24"。
"这是..."
"唐教授让我转交的。"红隼的声音几乎被引擎声淹没，"她说...怀表会告诉你时间。"
秦霄打开表盖，发现指针停在11:59，表面下方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十字刻痕。当他按下表冠时，表盘弹开，露出里面的微型显示屏——正在倒计时：71:58:17...16...15...
"新年夜倒计时..."秦霄突然明白了，"不是伦敦时间...是南极时间！"
红隼的脸色变了："南极比伦敦早三小时...我们只剩不到71小时了！"
登机舷梯己经放下。秦霄最后看了一眼雾都的方向，转身踏入机舱。运输机的舱门缓缓关闭，将城市的灯火隔绝在外。
在轰鸣的引擎声中，在逐渐升空的失重感里，秦霄着怀表表面的十字刻痕。母亲的话回响在耳边："十字是保护...不是束缚..."
南极的极昼阳光下，等待他的将是父亲精心布置了三十年的终极棋局。而这一次，棋盘上的棋子不再是无辜的实验体，而是整个人类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