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在竹楼的地板上辗转反侧了一夜。
子母蛊在体内蠕动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像有一条冰冷的蛇盘踞在胃里,随时可能撕咬他的内脏。天刚蒙蒙亮,他就被一阵剧痛惊醒——阿月依似乎正在通过母蛊传递某种警告。
**“呃……”**温言蜷缩着按住腹部,冷汗浸透了后背。竹门被一阵风掀开,晨光中,阿月依的身影逆光而立,银饰在腰间泠泠作响。
“起来。”圣子的声音比昨夜更冷,“你吵到我的蛊虫了。”
温言艰难地撑起身子,发现自己的手腕内侧浮现出一道淡青色的纹路,像藤蔓般蜿蜒至肘部——那是子蛊的痕迹。他抬头看向阿月依,对方的手腕上,母蛊的纹路正泛着微光,仿佛在呼应他的疼痛。
**共感……**
温言眯了眯眼,忽然抓起桌上的竹片,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指尖。
“嘶——”阿月依的手指猛地一颤,一滴血珠从他的指尖渗出。他眸光骤冷,一把扣住温言的手腕:“找死?”
温言却笑了:“原来真的会疼啊。”他故意用带血的指尖蹭过阿月依的掌心,“圣子大人,我们是不是也算血脉相连了?”
阿月依的眼神危险地暗了下来。
下一秒,温言被狠狠按在墙上,后脑撞上竹制的墙面,震得他眼前发黑。阿月依的手指掐住他的喉咙,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他呼吸困难。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圣子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子母蛊只是让你死得更痛苦一点。”
温言没有挣扎,只是微微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他的睫毛轻颤,在晨光中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却带着笑意:“可你昨晚……还是救了我。”
阿月依的手指收紧了一瞬,又缓缓松开。
“因为你的毒只有我能解。”他冷冷道,“死了太便宜你。”
说完,他甩开温言,转身走向竹楼外。温言揉了揉喉咙,目光追随着那道修长的背影,唇角微勾。
**——有反应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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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里的人对温言的存在既畏惧又厌恶。
他跟在阿月依身后穿过村寨时,村民们纷纷避让,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和憎恨。几个小孩躲在竹楼后偷看,却被大人一把拽走,仿佛多看他一眼就会染上厄运。
“他们为什么叫我灾星?”温言加快脚步,凑近阿月依问道。
圣子头也不回:“三天前,你昏倒在寨子外,当晚山洪就冲垮了三户人家的竹楼。”
温言挑眉:“所以怪我?”
阿月依终于侧目看他一眼,眼神讥诮:“你觉得巧合?”
温言耸耸肩:“说不定是你们寨子风水不好。”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中年妇人抱着孩子冲过来,满脸惊恐:“圣子!我家阿崽又烧起来了!”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脸色惨白,嘴唇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阿月依眉头一皱,伸手探向孩子的额头,指尖刚触到皮肤就缩了回来。
“带他去药庐。”他沉声道,随即瞥了温言一眼,“你,回去。”
温言没动:“我能帮忙。”
阿月依的眼神冷了下来:“你连药草都认不全,能帮什么?”
“我可以打下手。”温言坚持,“或者……你怕我趁机逃跑?”
圣子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冷笑:“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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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庐里弥漫着苦涩的草药味。
阿月依从木架上取下几个陶罐,动作娴熟地配药。温言站在一旁,看着他碾碎干枯的虫壳,混合某种暗红色的粉末,最后滴入几滴透明的液体。药汁在碗中沸腾,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拿着。”阿月依将药碗塞给温言,“喂他喝下去。”
温言接过碗,蹲到孩子身边。那孩子己经意识模糊,牙关紧咬,药汁根本喂不进去。他抬头看向阿月依:“有没有办法让他张嘴?”
圣子皱眉,从腰间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孩子颈侧轻轻一刺。孩子的嘴立刻张开,温言趁机将药灌了进去。
“这是什么针?”他好奇地问。
“蛊针。”阿月依收起银针,“暂时麻痹肌肉。”
孩子喝下药后,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的青紫色也褪去了一些。妇人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离开,药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温言看着阿月依收拾药材的背影,忽然开口:“你经常这样救人?”
圣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温言自顾自地继续说:“可他们还是怕你。”
阿月依冷笑一声:“你呢?你不怕?”
温言走到他身后,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袖口:“我怕啊。”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但我更感兴趣。”
阿月依猛地转身,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温言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寒意,还有左眼下那只赤蝎纹身的细节——毒尾微微,仿佛下一秒就会刺入猎物。
“别玩火。”圣子低声道,“我的耐心有限。”
温言不退反进,仰头看着他:“可你的蛊虫……好像很喜欢我。”
阿月依的瞳孔微微一缩。
温言抬起手腕,子蛊的纹路正泛着淡淡的青光,而阿月依手腕上的母蛊,也在同步闪烁。
**——它们在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