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的灯光在暴雨夜忽明忽暗。温言坐在简陋的实验室里,面前的设备是从议会基地抢救出来的神经接口仪。黑玉耳钉被小心地连接在终端上,0837正在全力破解其内部的加密数据。
"进度87%...90%..."0837的声音断断续续,"警告,检测到远程干扰信号!"
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扭曲,整个避难所的电力系统开始不稳定。蓝鳞慌张地冲进来:"议会...派出了猎杀小队...他们带着首领...不,是带着封凛大人!"
温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还需要三分钟!"
"来不及了!"蓝鳞的鳞片因恐惧而变色,"他...他己经不是原来的首领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撼动了整个避难所。温言抓起脉冲步枪冲出门外,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避难所的外围防线己经崩溃,数十名变异体战士倒在血泊中。而在中央空地上,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封凛全身覆盖着暗金色鳞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大,骨翼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议会控制剂标志性的猩红色。
"找到...目标..."他的声音机械而冰冷,与温言认识的封凛判若两人。
"阿凛!"温言不顾危险走上前,"是我,温言歌!"
封凛的利爪猛地挥来,在距离温言咽喉毫米处停住。猩红的眼睛微微闪烁,似乎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他下杀手。
"初级指令冲突..."他机械地自语,"目标...优先级...重新评估..."
温言趁机上前一步,手掌贴上封凛的胸口:"还记得这个吗?"他轻声哼起一首旋律——那是末日前的某个夜晚,他们在实验室通宵工作时,封凛随口哼唱的小调。
封凛的身体猛地一震,猩红色眼中闪过一丝银光。但这稍纵即逝的清醒很快被压制,他一把掐住温言的脖子提起来:"干扰程序...清除..."
"宿主!数据破解完成!"0837突然大喊,"原始配方己提取,控制剂的反制代码是——"
温言在窒息中艰难地按下腕甲上的传输键。一道蓝光从设备射出,正中封凛的额头。他发出痛苦的嚎叫,松开了手。
"现在!"温言对蓝鳞大喊,"把血清注入他的骨翼根部!"
蓝鳞如一道蓝色闪电扑上去,将准备好的原始血清注入封凛背后骨翼与脊椎连接处。这是变异体最敏感的部位,也是神经链接最密集的区域。
封凛跪倒在地,全身剧烈抽搐。鳞片与骨刺不受控制地浮现又消失,眼中的猩红与银光交替闪烁。温言知道,这是两种血清在他体内交锋的表现,也是封凛的意识在与控制程序争夺身体控制权。
"还不够..."温言查看数据,"0837,建立神经链接,我要进入他的意识层!"
"太危险了!他的意识现在是一片战场!"
"执行命令!"
熟悉的刺痛感从太阳穴传来。温言的意识被拉入封凛的精神世界,这里如同末日后的废墟,记忆碎片像燃烧的纸片般飘散。在废墟中央,两个封凛正在厮杀——一个是银瞳的变异体形态,另一个则是完全被猩红控制的怪物。
"阿凛!"温言冲向那个银瞳的身影。
猩红封凛立刻调转方向扑来:"入侵者...清除..."
银瞳封凛趁机将它撞开:"言歌...走!这里...危险!"
"我不会丢下你!"温言躲过一记爪击,"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大学的实验室,你骂我弄乱了你的培养皿!"
银瞳封凛的动作顿了一下,一段记忆碎片突然明亮起来。他反击的力道变得更加强大。
"还有那次野外考察,"温言继续喊,"你为了救我被毒蛇咬伤,在医院躺了两周!"
更多的记忆碎片被点亮。银瞳封凛逐渐占据上风,但猩红形态仍在顽强抵抗。
"最后一个,"温言的声音哽咽了,"实验室爆炸前,你把耳钉给我,说'它会保护你'。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取出那枚黑玉耳钉,"我在里面藏了我们所有的研究数据,还有...我对你的感情。"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银瞳封凛的骨翼完全展开,一道耀眼的银光从他体内迸发,瞬间吞噬了猩红形态。整个精神世界开始重组,燃烧的记忆碎片重新变得完整。
现实中,封凛的身体停止了抽搐。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猩红色己经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言熟悉的银灰色瞳孔,边缘还带着一丝金芒。
"言歌..."他的声音恢复了人类的语调,"我回来了..."
温言紧紧抱住他,生怕这又是一场幻觉。封凛的骨翼温柔地环住两人,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控制剂的反制代码己经上传到整个网络,"0837汇报道,"所有受控变异体正在恢复自由意志。"
蓝鳞和幸存的族群成员围拢过来,眼中满是敬畏。封凛缓缓站起身,一只手始终与温言十指相扣。
"议会...必须付出代价。"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为了那些孩子...为了所有被改造的生命..."
温言点点头,从设备中取出一支闪烁着金光的血清:"根据原始配方改进的最终版本,不仅能治愈变异,还能保留有益的能力。"他看向封凛,"你愿意成为第一个测试者吗?"
封凛的银瞳中闪过一丝笑意:"这次...我们一起。"
两支血清同时注入两人的静脉。温言感到一股暖流从注射点扩散至全身,而封凛的变异特征开始有规律地消退——鳞片逐渐隐去,骨翼缓缓收拢,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依然如故。
"完美适配!"0837兴奋地宣布,"封凛保留了约30%的变异能力,完全保持人类意识。温言宿主也获得了基础强化!"
避难所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温言和封凛走出大门,看到令人震撼的一幕——数以百计的变异体从西面八方涌来,他们中有的是族群成员,有的是从议会实验室逃出的实验体,甚至还有一些曾被控制的混血种。此刻,他们全都安静地注视着封凛,眼中满是期待。
红眼睛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走上前:"银色翅膀的叔叔...你是来带领我们的吗?"
封凛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是带领...是共同建设。"他看向温言,"我们找到了治愈的方法,但选择权在你们每个人手中。"
温言举起那支金色血清:"这不会剥夺你们的特殊能力,只会消除痛苦和议会控制。想要完全恢复人类形态的,可以接受治疗;想保留变异特征的,我们也会尊重。"
人群骚动起来,议论纷纷。就在这时,0837突然发出紧急警报:"侦测到议会空中部队!三架武装首升机正在接近!"
封凛的骨翼瞬间展开,将温言护在身后。但出乎意料的是,首升机没有攻击,而是降落在安全距离外。舱门打开,走出来的不是士兵,而是一群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老人。
"联邦科学院的残余力量..."温言认出了其中几位著名学者,"他们来干什么?"
为首的白发老者举起双手示意和平:"我们看到了你们发布的控制剂真相...议会己经垮台了。"他的目光落在封凛身上,"封凛博士,三年前你牺牲自己阻止了病毒扩散,现在又解放了所有变异体。联邦临时政府希望你能加入重建委员会。"
封凛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看向温言,银瞳中满是询问。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地表明了他的选择——从此以后,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将与温言共同做出。
温言握紧他的手,对老者点点头:"我们需要保证所有变异体的权益,无论是选择治愈还是保持现状。"
"当然!"老者急忙答应,"事实上,人类需要你们的能力来修复这片废土。"
封凛的骨翼轻轻收拢,他低头在温言耳边轻语:"看来...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他们身后,不同选择的变异体们开始排队接受治疗或登记能力;而在他们面前,是等待重建的广阔废土,和无数个可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