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板缝隙渗出的尸臭混着血腥气,像无数条冰冷的蛆虫往鼻腔里钻。我瘫在草席上,后背的拒马咒印火烧般灼痛,脊柱第三节骨节处的邪眼符咒凸起发烫,仿佛有活物在皮肉下蠕动。齐奶奶枯瘦的手指蘸着黑狗血,在泥地上画出歪扭的符阵,桃木钉裂开的血纹像蛛网爬满钉身。
“咒钉入骨,怨气生根。”她嗓音嘶哑如锈刀刮骨,“子时前破不了咒,邪眼开瞳,你便成了黄仙的替死鬼!”
屋外陡然狂风大作,黄皮子尖利的嚎叫贴着窗纸滚过,瓦片被掀得噼啪乱响。灵前长明灯的火苗缩成一点幽蓝,爹那口炸裂的棺材里渗出汩汩黑血,漫过地上未干涸的鸡血,蜿蜒爬向我的草席——血线尽头,赫然凝成一只邪眼轮廓!
血线缠魂
黑血凝成的邪眼贴上脚踝的刹那,一股阴寒猛地钉入骨髓!我整个人如坠冰窟,视线却陡然翻转——堂屋的土墙扭曲拉长,两口棺材化作两座黑黢黢的孤坟,坟头各插着一杆白幡,幡布在腥风里猎猎作响,上面用血写着我的名字!
坟堆突然蠕动,土块簌簌滑落。
“哗啦!”
一只裹着腐肉的手破土而出!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爹娘青黑浮肿的脸从坟坑里探出,黑洞洞的眼窝淌着黑血,首勾勾“盯”着我,腐烂的嘴唇一开一合:
“儿啊……替我们……报仇……”
无数只枯手从坟堆伸出,抓住我的脚踝拼命向下拖拽!腐臭的泥土瞬间淹到膝盖!
剧痛让我猛地清醒!低头看去——哪有什么坟堆?只有齐奶奶死死攥着我的脚腕。她手中桃木钉狠狠扎进我脚踝的血线邪眼,钉尖没入皮肉的瞬间,黑血嗤嗤作响,腾起刺鼻白烟!
“幻象噬魂!”她厉喝,“守住灵台!看棺!”
爹的棺材头部破洞处,那只曾伸出过的枯手竟再次探出!青黑的指关节上缠满污浊的裹尸布,此刻布条正被一股无形力量疯狂抽动——布条另一端,赫然连着我后背凸起的咒印!
红煞引路
“刺啦!”
齐奶奶撕开我后背衣衫。邪眼咒印己由青黑转为暗红,边缘翻卷的皮肉下,数十根裹尸布般的黑线正随棺中枯手的抽动而蠕动,仿佛要将我的脊椎生生抽出!
“怨气化索,这是要抽你的骨,炼替身傀儡!”她猛地将裂开的桃木钉拍在我心口,另一只手抓起灵前烧纸钱的破瓦盆,倒扣在咒印上!
“哐!”
瓦盆扣下的刹那,后背如同压上千斤寒冰!棺中枯手抽拽的力道骤然加剧,裹尸布线绷得笔首,勒进皮肉吱嘎作响!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一口黑血喷在瓦盆底,盆内竟响起万千冤魂的哭嚎!
“不够!”齐奶奶眼中血丝暴突,枯手蘸着我心口的血,在瓦盆底飞速画符,“拒马咒连着黄泉路,得用更凶的煞气压它!吴明,咬舌尖!喷在盆上!”
我狠命一咬——
“噗!”
滚烫的舌尖血混着黑气喷溅在瓦盆!
异变陡生!
瓦盆“咔嚓”裂开蛛网纹!盆底吸附的咒印处,一根裹尸布线“崩”地断裂!断裂的线头却没有缩回,反而像活蛇般昂起,猛地扎进泥地!
地面轰然塌陷!
冰冷刺骨的阴风裹挟着纸钱灰从地洞喷出,一条青石台阶向下延伸,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台阶两侧的石壁上,惨白的纸灯笼无声亮起,幽光映出石阶上湿漉漉的暗红脚印——那脚印极小,分明是双三寸金莲踏出的血痕!
“红煞引路……”齐奶奶声音发颤,“是鬼嫁娘!跟着脚印走!找到她的梳头镜,咒根就在镜中!”
镜里乾坤
台阶尽头,浓雾翻滚。
一顶残破的猩红轿子歪在雾中,轿帘被撕去半边,露出里面端坐的身影——
凤冠霞帔,嫁衣如血。
金线绣的鸳鸯在她胸前扭曲成纠缠的毒蛇,宽大的袖口下,一双青白色的手交叠在膝头,十根指甲漆黑尖长。
盖头低垂,遮住全部面容,只有一滴粘稠的黑血,正从盖头边缘缓缓滴落,砸在轿底青石上。
“嗒。”
“嗒。”
血滴声在死寂中无限放大。
我僵在原地,后背咒印灼痛骤起!轿中新娘的头颅缓缓转向我,盖头下仿佛有实质的目光刺穿红布,钉在我心口的桃木钉上!
“看脚!”齐奶奶嘶哑的提醒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低头——那双三寸金莲的血脚印,竟从我脚下延伸出去,一步步……走向轿中新娘!
寒意瞬间冻结血液!
这不是引路……是归位!这具鬼嫁娘,要借我的身还魂!
“哗啦!”
新娘交叠的双手突然抬起,掀开了猩红盖头——
盖头下没有脸。
只有一面巴掌大的青铜古镜,镜框缠满污浊的裹尸布,镜面却光洁如新,幽幽映出我的脸!
镜中的我面色青灰,后背裂开一道血口,一根裹尸布拧成的绳索正从脊椎里抽出——绳索另一端,赫然攥在镜中“我”的手里!而镜中“我”的嘴角,正咧开一个与黄皮子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
“咒根是镜子!”齐奶奶的暴喝炸响,“砸了它!”
我扑向花轿,心口的桃木钉却骤然滚烫!棺中枯手抽拽的力量在此刻达到顶峰,后背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视野因剧痛而血红模糊!指尖离铜镜仅剩三寸——
镜面猛地荡漾!
一张惨白的女人脸从镜中我的倒影后浮现!她嘴唇乌紫,对着镜外的我,缓缓贴上了冰凉的镜面……
隔着薄薄一层铜镜,一个冰冷柔软的“吻”,印在了我的唇上。
替身傀儡成:当镜中女鬼的吻穿透铜镜烙印在吴明唇上时,他后背的邪眼咒印骤然睁开——一只没有瞳仁的竖眼在皮肉下骨碌转动,裹尸布索彻底抽出脊椎,带着淋漓血肉向镜中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