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石英钟指向凌晨两点,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瑶踮脚把礼仪书塞回吊柜顶层,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盒,触感带着丝丝寒意。
她掀开盖子,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二十枚金丝蜜枣上,它们泛着琥珀色光泽,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宝石。
这是顾宸昨天出差前随手扔进冰箱的伴手礼,苏瑶看着这些蜜枣,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温暖。
“暴殄天物。”她往嘴里塞了两颗,甜腻的糖霜在舌尖融化,裹着泪水的咸涩,味道复杂而特别。
窗玻璃映出她鼓着脸咀嚼的模样,像只偷藏松果的松鼠,模样可爱又俏皮。
晨雾还没散尽,外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带着清晨独有的清新凉意。
林悦踩着十厘米红底鞋,“噔噔”的脚步声清脆响亮,踏碎了路边晶莹的露珠。
她将爱马仕鳄鱼皮包用力甩在玄关大理石台上,那皮包与台面碰撞的声音沉闷而有力,琉璃摆件被震得哗啦作响。
“伯母,我特意带了香云纱来给您裁新旗袍呢。”尾音甜得发腻,目光却像锋利的刀子斜刺向正在擦楼梯扶手的苏瑶。
苏瑶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她知道林悦又来挑衅了,但她并不想轻易示弱。
顾母抚摸着流光溢彩的布料,那布料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手感丝滑柔软。
突然,顾母用茶匙敲了敲骨瓷杯,清脆的敲击声在空气中回荡:“苏瑶,过来量尺寸。”苏瑶指尖还沾着木蜡油,带着一股淡淡的木香,猝不及防被林悦拽过去当人形支架。
香云纱掠过她颈侧,凉得像蛇信子,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听说苏小姐在学插花?”林悦的钻石腕表硌得苏瑶肩胛生疼,那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有些恼火。
“我上个月刚办了个人时装展,不如我们比试比试?就用这香云纱做件衣裳。”她突然凑近苏瑶耳畔,轻声说道:“顾宸哥最喜欢看我穿红色。”苏瑶听了,心里有些生气,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她知道这是林悦的挑衅,自己不能被她激怒。
她盯着布料的经纬线,昨夜啃完的《百年时装剪裁史》在脑中自动翻页,她思考着应对的策略。
她捏住快要滑落的绸缎,在顾母审视的目光里点头:“要加盘扣。”林悦愣神的刹那,她己扯下半米布料,“明代竖领对襟衫用七对,民国倒大袖旗袍用五对,您要哪种?”顾母的茶匙停在半空,
比赛定在三天后的温室花房。
苏瑶从玄关走向温室花房,外面的空气清新而凉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
她把缝纫机搬到玫瑰丛旁,玫瑰的芬芳扑鼻而来,齿轮转动声“嗡嗡”作响,惊飞了正在啄食蓝莓的灰喜鹊,那鸟儿扑棱着翅膀,发出清脆的叫声。
她袖口沾满线头,口袋里却揣着从顾宸书房顺来的绝版《中国织绣纹样考》,书页间还夹着他用金笔勾画的收购方案。
其实,平日里苏瑶就会在一些小纸条上记录和顾宸的点滴互动,偶尔还会自创一些记账符号,只是大家都没注意到。
决赛当晨,林悦拖着三只路易威登定制箱驾临。
模特们鱼贯而出时,顾母正在嗅苏瑶熨烫的香云纱,那股晒场阳光的味道清新而温暖。
“有股晒场阳光的味道。”她难得露出笑意,却在看到苏瑶缝到一半的素色襦裙时皱眉:“你当在演古装剧?”
林悦的红色晚礼服缀满施华洛世奇水晶,模特旋转时,那些水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碎光斑驳如星雨,让人眼花缭乱。
苏瑶的模特却迟迟不肯出更衣室——那姑娘死活系不上背后的珍珠纽。
“这是……宋朝褙子?”顾母用放大镜贴近衣襟处若隐若现的暗纹,上百只衔枝雀鸟正随着光线变化舒展尾羽。
原来,顾家祖传的雀尾针,是一种极为精细的针法,它所绣出的图案栩栩如生,随着光线的变化会呈现出不同的色泽和动态。
这针法代代相传,是顾家在刺绣界的一大特色。
林悦的高跟鞋陷进苔藓里,她没看见苏瑶昨夜溜进温室,用银线在香云纱上绣出《百雀图》的最后一笔。
更不知道那些被苏瑶悄悄替换的模特,此刻正在后台抚摸衣料惊叹:“这孔雀的羽毛会动!”
当评审团举起打分牌时,苏瑶正蹲在角落给襦裙系带打平安结。
她后颈还沾着棉絮,却听见顾母难得拔高的声线:“这针法……”玻璃穹顶漏下的阳光突然变得滚烫,洒在身上热辣辣的,蒸腾起香云纱里沉睡的樟木香,那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陶醉。
(续写)
“这是顾家祖传的雀尾针。”苏瑶指尖勾着半截断线头,声音像浸了蜜枣似的甜糯,“太爷爷给宋美龄绣过披帛呢。”玻璃花房突然响起布料撕裂声——林悦的模特被水晶缠住了裙摆,孔雀蓝的香云纱顺着苏瑶的袖口流淌下来,那丝滑的触感让人感觉格外舒服。
顾母的玳瑁放大镜哐当砸在铁艺茶几上,那清脆的声响在花房里回荡。
她终于看清那些暗纹里的玄机:每当阳光偏移十五度,百雀尾羽就会从靛青渐变成黛紫,恰似顾家老宅屋檐下那排明代琉璃瓦当的光泽。
“苏小姐的孔雀要开屏了。”不知哪位贵妇惊呼。
评审团的老裁缝颤巍巍举起鎏金量衣尺,尺尾刻着顾氏商会的双雀徽记——那是二十年来第一次为外人破例。
林悦的指甲在路易威登(LV)箱扣上刮出刺耳声响,那声音尖锐而难听。
她突然抓起剪裁刀冲向苏瑶的襦裙,却在碰到珍珠纽的刹那僵住。
暗红色丝线在裙摆处勾出凤凰轮廓,正是她去年拍卖会失手的清代双面绣纹样。
“林小姐当心。”苏瑶扶住踉跄的模特,顺势抖开襦裙衬里。
密密麻麻的便签纸雪花般飘落,每张都画着顾宸批注合同时的侧脸,最新那张还粘着半块蓝莓果酱三明治的糖霜。
顾母捡起便签的手突然顿住。
她认出儿子龙飞凤舞的“准”字批红旁,竟用银线绣着苏瑶自创的记账符号——两个胖乎乎的铜钱叠成爱心,旁边还歪歪扭扭标注:顾先生今日多喝半碗汤,工资加五十。
暮色漫过温室时,苏瑶正趴在缝纫机上数金丝线。
林悦摔门而去的动静惊醒了睡在玫瑰丛里的灰喜鹊,那鸟儿扑棱着叼走了她藏在高髻里的蓝莓,那“扑棱扑棱”的翅膀扇动声格外清晰。
顾母的沉香木手杖突然敲了敲她脚边的工具箱:“明天把书房那套《顾氏绣谱》搬去你房间。”
月光爬上苏瑶后颈的棉絮时,她正把比赛赢来的香云纱叠成小老鼠。
厨房吊柜突然传来窸窣声,半罐金丝蜜枣不知被谁换成了新鲜的蓝莓,冰箱门上粘着张儿童蜡笔画——两个火柴人中间歪歪扭扭连着红心,旁边标注“爸爸妈妈”的箭头下藏着颗糖纸折的小星星。
苏瑶咬开蓝莓的瞬间,那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手机突然跳出顾宸的视频邀请。
镜头晃过五星级酒店落地窗,她慌忙把沾着果汁的《中国织绣纹样考》塞到微波炉后边,却没注意书页间飘落的收购方案上,某位总裁用金笔圈出了“亲子乐园”的投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