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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如金色的纱幔，透过落地窗轻柔地洒在锃亮的银质餐具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苏瑶攥着睡裙边沿的手指微微发白，指节泛出青白，那力道仿佛要把睡裙攥破。
她心中满是无奈与酸涩，想着自己的家庭，想着躺在病床上等着透析的父亲，为了父亲的医疗费，她必须忍受这一切。
她这身印着皮卡丘的珊瑚绒睡衣，毛茸茸的质感在顾家那极尽奢华、巴洛克风格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餐厅的墙壁上，精美的壁画在晨光中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华丽的水晶吊灯宛如璀璨的星河。
连端着牛奶壶、身着素净制服的佣人，都忍不住偷偷多瞄了两眼，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与诧异。
"顾家媳妇连晨褛都不会选？"顾母将骨瓷咖啡杯重重磕在描金碟子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她那珍珠耳坠随着冷笑轻颤，每一次颤动都仿佛带着对苏瑶的轻蔑。
顾母出身传统豪门世家，自小接受严格的礼仪教育，在她的观念里，礼仪和出身是衡量一个人的重要标准，所以她无法容忍苏瑶这样出身普通的女孩进入顾家。"明天开始跟着李管家学规矩，学不会就趁早收拾行李。"
苏瑶低头盯着餐盘里煎得金黄的太阳蛋，那蛋黄颤巍巍的，在晨光下泛着的光泽，却又像随时会碎掉。
她想起昨晚医院发来的催款短信，父亲透析机那单调而沉闷的嗡鸣声仿佛又响在耳边，那声音像是一记记重锤，敲打着她的内心。"我明天就能开始学。"
李管家抱来的烫金礼仪册足有十公分厚，封面的烫金字体在阳光下闪烁着奢华的光芒。
苏瑶刚翻开，一股带着鸢尾花香的灰尘扑面而来，她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书页间散落的鸢尾花粉如细小的雪花般扑簌簌落在她睫毛上，凉凉的触感，倒像是哭过似的。
顾母起身时，那华丽的裙摆如波浪般扫过她脚踝，带着一丝冰凉，香奈儿五号那浓郁而优雅的味道裹着句轻飘飘的嘲讽："麻雀就是麻雀。"
午后的琴房成了战场。
琴房里，三角钢琴散发着木质的光泽，琴身的雕花精致细腻。
墙壁上挂着几幅古典的音乐画作，淡淡的颜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苏瑶把羊皮手册摊在三角钢琴上，指尖划过"英式下午茶三层架使用规范"时，突然发现书页边缘的折痕暗藏玄机——有人用铅笔在折痕处标注了重点。
她摸着那些细若蚊足的字迹，手指轻轻着，那细腻的触感让她突然想起顾宸昨夜书脊时意味深长的笑。
顾宸生长在这样的豪门家庭，从小接受各种精英教育，养成了玩世不恭又有些骄傲的性格，他捉弄苏瑶，内心也有些复杂，既有对她出身的不屑，又似乎对这个倔强的女孩产生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苏小姐，茶匙要顺时针转三圈半。"李管家第无数次纠正时，苏瑶正盯着窗外梧桐树上蹦跳的松鼠走神。
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松鼠的身影在光影中灵动地穿梭。
突然，瓷壶倾斜角度错了0.5度，滚烫的大吉岭红茶如滚烫的岩浆般泼在蕾丝桌布上，绽开褐色的花，那热气带着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烫到了她的手，一阵刺痛传来。
暮色西合时，苏瑶己经能在闭眼的情况下摆出标准茶具阵型。
月光如银霜般漫过雕花窗棂，洒在琴房里，给一切都铺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
她赤脚踩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那细密的绒毛着脚底，痒痒的。
她练习屈膝礼，睡裙下摆沾着红茶渍，显得有些狼狈。
发间别着的铅笔随着动作掉进插着白玫瑰的水晶瓶，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楼书房漏出一线暖光，顾宸松了松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些。
指腹无意识着监控画面里摇晃的马尾辫，目光中带着一丝若有所思。
画面中的女孩正踮着脚尖去够书架顶层的《欧洲宫廷礼仪史》，睡裤膝盖处磨得发亮，窗外的月光在她脖颈后凝成一小块银币似的亮斑。
"少爷，要关走廊灯吗？"李管家捧着新熨好的衬衫出现在门口，那衬衫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顾宸抬手关掉显示屏，水晶烟灰缸里积了半缸烟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让厨房温着燕窝粥。"水晶吊灯在顾宸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里轻晃，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倚着琴房雕花门框，看苏瑶踮着脚尖将银质茶漏卡进骨瓷壶的卡槽。
少女睡裤上歪歪扭扭的胡萝卜图案在月光下泛着绒光，让他想起上个月拍卖会上那只炸毛的安哥拉兔，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就算把《女诫》倒背如流，"他故意将打火机擦出脆响，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琴房里格外清晰，"暴发户的女儿也变不成天鹅。"
苏瑶捏着茶匙的手顿了顿，滚烫的银柄在虎口烙出红印，那刺痛感让她眉头微微一皱。
她突然转身将三层点心架推到他面前，玛德琳蛋糕的柠檬香混着红茶蒸汽扑在他领口，那清新的香气让他微微一怔。"顾总要不要尝尝？
按您母亲的标准，这碟司康饼的裂口角度误差不超过3度。"
顾宸怔忡的瞬间，少女己经踮脚凑近他耳畔，发间残留的鸢尾花粉落在他的阿玛尼西装上，痒痒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顺便说，您昨夜偷塞进礼仪书的便签——"她晃了晃不知何时摸走的鳄鱼皮钱包，"字迹比三年级小学生还丑。"
走廊传来高跟鞋声的刹那，苏瑶突然踉跄着撞进顾宸怀里。
她揪着他衬衫下摆仰起脸，杏眼里汪着两泓月光，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老公，我手抖得端不住茶盘怎么办呀？"尾音甜得能滴出蜜，指尖却精准掐住他腰间，疼得他眉头一皱。
顾母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被个穿卡通睡裤的姑娘扯得领带歪斜，而那个早上还打碎茶盏的野丫头，此刻正用无可挑剔的英伦腔询问："母亲是要先品大吉岭还是阿萨姆？"
月光在银茶具上流淌成河。
苏瑶垂眸盯着顾母保养得宜的手——那双手正捏着司康饼停顿在半空，奶油刀在瓷碟上划出迟疑的弧线。
她知道胜负就在婆婆放下点心的角度，是45度轻搁还是30度重放，书里用三种字体强调过这个细节。
"叮"。银叉触碰瓷盘的清响像审判锤落下，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顾母起身时香奈儿外套扫过苏瑶手背，这次没再说"麻雀"，改成了更刺耳的："明天开始学插花。"
等水晶吊灯第七次晃过相同角度，苏瑶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背上，黏黏的，很不舒服。
她蹲在厨房偷吃冷掉的太阳蛋时，听见李管家在走廊压低声音："林小姐来电三次了，说给您带了松鹤楼的蟹粉酥......"月光突然变得粘稠起来，仿佛笼罩着一层悲伤的纱。
苏瑶舔掉指尖蛋黄渍，摸出藏在微波炉后的《欧洲宫廷礼仪史》，书页间夹着的便签上，某人用狗爬字写着：茶匙转西圈半气死老太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