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拿这些话搪塞!”甄侯爷突然从袖中抽出匕首,寒光一闪抵住欧阳凡咽喉。
“你与辰王苟且在前,抗旨不遵在后,本就该千刀万剐!今日若不立誓,老臣便宁血贱当场,拒不出兵”
承烨突然扑上前,死死攥住匕首刃口,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不准伤害额娘!辰王叔一定会交出兵权!”少年凄厉的哭喊让长安猛然惊醒,小皇帝抓起案头玉玺狠狠砸向地面:“够了!皇额娘含辛茹苦抚养多年,岂容你如此羞辱!”
欧阳凡轻轻推开承烨染血的手,伸手接过甄侯爷手中匕首。锋利的刀刃划过指尖,血珠坠落在明黄的圣旨上,晕开刺目的红:“本宫立誓,若辰王拒不交权,愿以死谢天下。”
她的目光扫过惊愕的群臣,最后落在甄侯爷扭曲的面容上,“但侯爷若敢违背诺言,在辰王交出兵权后仍加害于他,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甄侯爷盯着那滴血誓,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好!好!有这血书为证,老臣这就带兵出征!”
夜色中的未央宫,欧阳凡望着窗外如钩的残月,将染血的誓书付之一炬。
灰烬纷飞间,她想起辰王出征前托人送来的信笺,最后的字迹被泪水晕染:“若有一日要我放下玄甲军,唯有你开口。”
而此刻的雁门关,辰王正站在城头擦拭染血的兵符。
副将周野望着远处甄侯爷的援军旗帜,沉声道:“王爷,我们真要交权?”
辰王将兵符贴在心口,目光穿透漫天风沙,仿佛能看见千里外的长安城:“交。只有这样她能平安……
三日后,甄侯爷的军旗在长安城外猎猎作响。
半月后,捷报传回长安。庆功宴上,欧阳凡望着阶下卸甲的辰王,注意到他腰间的玉佩己经换成了素白布条。
当甄侯爷当众索要兵符时,辰王只是沉默着将虎符放在案上,指节重重叩击青玉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散宴后,欧阳凡在未央宫后的梅树下拦住辰王。寒风卷起他褪色的披风,露出内里沾着血渍的单衣。
“值得吗?”她轻声问。辰王望着天边残月,忽然笑了,笑容比月光更冷:“十万玄甲换你平安,本王……不亏。”
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太极宫的飞檐,辰王立在滴水檐下,望着朱漆剥落的廊柱出神。
青玉地砖上蜿蜒的水痕,恰似记忆里蜿蜒的时光。
欧阳凡握着半干的帕子立在他身后,看着他伸手抚过廊下褪色的彩绘——那是太后生前最爱的缠枝莲纹,虽历经岁月却仍依稀可见当年的明艳。
"听闻母后临终前,还握着我送她的珊瑚念珠。"
辰王的声音混着雨声,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她说此生最憾,是没见到我成家立业。"
他转身时,眼尾泛红,"那时若知道后来会失去你......"
欧阳凡垂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袖中触到藏了十二年的断簪。
记忆翻涌如潮,那年御书房的腥风血雨、先帝龙榻上的屈辱,还有辰王浑身浴血闯入皇宫,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滴在她手背的灼痛……
辰王突然上前,将她死死按在冰凉的宫墙上。他身上带着边疆的风沙气息,混着熟悉的龙脑香:"凡儿,玄甲军的兵符我交了,跟我离开,我们做对寻常夫妻。"
他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她眼角细纹,"这次我不会再放手。"
欧阳凡的泪水砸在他掌心:"你还记得先帝驾崩那晚吗?"她声音发颤,"你闯进宫里要带我走,剑都抵住了钦天监的咽喉。可当我看到承烨跪在血泊里喊我母妃......"
"所以你又一次选择了留下!"辰王猛地扯开领口,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
"这道伤是护你挡箭留下的,你说值得。可现在,我们都成了被岁月凌迟的人!"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在雁门关的每个寒夜,都在想若当初能带你远走高飞......"
雨声骤然变大,打在琉璃瓦上叮咚作响。
欧阳凡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痛意,想起昨夜长安在御书房苦读的身影——少年帝王握着奏折的手己生了薄茧,承烨则在一旁默默磨墨,眉眼间愈发像极了他的生父。
"长安开始亲政了,承烨也能独当一面。"
她伸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雨水,"可他们终究是孩子,朝堂暗流汹涌......"
"那我们呢?"辰王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
"半生错过,难道还要赌下一个十年?"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玄色衣摆扫过潮湿的青砖,"你总说要护着他们,谁来护着我们被碾碎的半生?"
太极宫的暮钟突然响起,惊起檐下栖着的白鸽。
欧阳凡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首到那抹黑色彻底消失在雨幕里。
她低头看着掌心他留下的温度,耳边仿佛又响起先帝当年的狞笑,还有辰王绝望的嘶吼。
宫墙深深,锁住的何止是一段情,更是两个被命运揉碎的灵魂。
太极宫中,袅袅香烟从鎏金香炉中升腾而起,然而,这并未驱散殿内令人窒息的凝重氛围。
长安身着明黄龙袍,身姿笔挺地端坐在紫檀椅上,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着腰间温润的玉佩。
曾经稚嫩的眉眼间,如今己全然褪去了往昔的青涩。
取而代之的是与先帝如出一辙、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峻与凌厉 ,仿佛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最冷酷的烙印。
“母后,近来宫中关于皇兄的身世谣言肆意蔓延,不知母后可曾有所耳闻?”
他开口打破沉默,声音平静得如同幽深的寒潭,听不出一丝波澜,可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
却紧紧地锁定在欧阳凡身上,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欧阳凡手中的茶盏微微颤动,滚烫的茶水溅出,在素色的裙裾上迅速晕染开深色的斑痕。
就如同此刻她内心的慌乱在不断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