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痛感如潮水漫过脊梁,在腰椎炸开无数钢针。她不受控制地弯成弓形,喉咙里溢出幼兽般的呜咽。
这次痛感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撕扯盆腔,她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错位的咔响。
"皇上来不及回宫了,娘娘见红了!"稳婆掀开裙摆时惊叫。欧阳凡低头看见满地猩红,那些血珠正顺着金砖纹路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只得搭建临时产房……
又一阵剧痛劈开身体,她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指甲在床柱上刮出数道白痕。
疼痛开始有了节奏,像潮汐般阵阵涌来。
每次浪头打来,她都觉得自己要被撕成两半。
恍惚间听见辰王在唤她闺名,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她想回应,却被突然降临的撕裂感扼住咽喉——这次不同,是孩子要出来了!
"娘娘用力!"稳婆的声音忽远忽近。
欧阳凡仰起脖颈,青筋在雪白的皮肤下如蚯蚓暴起。
她抓住知秋的手,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拼尽最后力气。世界在眼前碎成万花筒,唯有燃烧般的痛楚真实得可怕。仿佛有柄烧红的利刃正从体内剖开她,每一寸推进都带着血肉分离的钝响。
"头出来了!"
剧痛突然达到顶峰。欧阳凡眼前炸开无数金星,恍惚看见穿越前的哥哥~母亲~她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指甲生生掰断了半片。在意识即将溃散的边缘,忽觉身下一空,随即响起婴儿微弱的啼哭。
"是个皇子..."稳婆的贺喜声戛然而止。
欧阳凡还来不及看一眼便被急忙送回启祥宫。突然稳婆大喊
"还有一个!快禀报皇上,娘娘腹中还有一个!"
稳婆的尖叫声刺破整个皇宫的血腥空气。
欧阳凡瘫在锦被间,整个人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的,散乱的长发黏在煞白的脸颊上。
她微弱地摇头,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方才诞下皇子几乎耗尽她全部生命,此刻腹中残余的疼痛都变得遥远模糊。
"凡儿..."仿佛传来辰王嘶哑的呼唤,随即是重物坠地的闷响。欧阳凡睫毛颤动,想撑起身子,却被新一轮微弱的宫缩击中。这次的疼痛像钝刀割肉,绵长却无力,她能感觉到女儿正在腹中渐渐沉寂。
"参汤!快灌参汤!"太医令的声音忽远忽近。滚烫的汤药灌入喉咙,欧阳凡却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滑落,在枕上洇开深色痕迹。
她听见自己心跳正在变慢,像渐渐停摆的漏刻。
"金针刺百会穴!"有人掀开她眼皮,银针寒光一闪。剧痛从头顶炸开,她终于发出微弱的呻吟,但腹中的小生命依然没有动静。
产婆拼命按揉她腹部,那双手此刻像烧红的烙铁,每一下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行了...娘娘脉象要散了..."太医颤抖的声音像是最后的宣判。
欧阳凡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产房里的哭喊声、器具碰撞声都渐渐远去。黑暗如潮水涌来,在即将灭顶的瞬间,她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都站着干什么,快去祈祷啊!” 众嫔妃们吓得花容失色,在皇后的带领下,匆匆朝着佛堂赶去,纷纷跪地,双手合十,神色凝重地为欧阳凡和胎儿祈祷,佛堂里香烟袅袅,诵经祈福声不断。
产房外,皇上心急如焚,几次抬脚就要往里冲,都被太监和宫人惊慌失措地拦住。老太监“扑通”一声跪地,声音带着哭腔哀求:“皇上,产房血腥污秽,您万金之躯,实在不能进去啊!”皇上双眼通红,愤怒地咆哮:“都给朕滚开!端妃生死攸关,朕怎能在外面干等着!” 太监吓得浑身发抖,拼命磕头,哭喊道:“皇上,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您要是进去了,奴才们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皇上的双手紧紧握拳,只能在产房外来回踱步,时不时焦虑地朝着产房内张望,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迷糊中
欧阳凡看见辰王站在湖边,还是那时的模样,朝她伸出手:"凡儿怎么弄成这样?"她低头,发现自己素衣白裙,身上没有半点血污。
"云湛?"她想去触碰他的脸,指尖却穿过虚影,"你不是..."
"我在太医署躺着呢。"他轻笑,嘴角却渗出血丝,"那群庸医正用烙铁烫我的伤口止血。"
她突然哭起来,泪水化作珍珠滚落:"我们的女儿还在我肚子里...可我抱不到她了..."
辰王虚影突然剧烈晃动,胸口出现碗大的血洞。他单膝跪地,仍倔强地仰头看她:"听着凡儿,往回走!看见那盏灯了吗?"
迷雾深处果然有微光闪烁。欧阳凡却摇头:"我走不动了..."
"为了女儿!"辰王突然厉喝,身影开始破碎,"想想我们约定过的..."他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太医署内,五名御医围着辰王冷汗涔涔。
"箭毒己入心脉!"院判握着乌黑的银针发抖。床榻上,辰王浑身绷带都被血浸透,心口处插着的断箭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小太监捧着烧红的烙铁,双手抖得像筛糠。
"烫!"院判闭眼下令。皮肉烧焦的滋响中,辰王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落下,再无声息。
"现在全看天意..."话音未落,辰王突然睁开血红的双眼,喉间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竟生生折断了床头的铜制护栏!
同一时刻,产房内本己气绝的欧阳凡突然剧烈抽搐。
"娘娘!"产婆惊叫。只见欧阳凡双目仍闭,双手却死死抓住床幔,指节泛出骇人的青白色。她腹部诡异地蠕动起来,像是有什么在拼命挣脱。
"快准备接生!"太医令慌忙施针。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本该力竭而亡的欧阳凡竟半坐起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
女婴微弱的啼哭终于响彻产房。
三更时分,暴雨初歇。
欧阳凡在剧痛中苏醒,第一眼看见枕边并排的两个襁褓。皇子面色青紫正被乳母拍背顺气,女婴则瘦小得像只猫儿,浑身泛着不正常的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