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在夜色中滑行,车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欧阳薇侧头望着窗外,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那年高中晚自习后,宋砚骑单车载她回家时,路灯在两人身上流淌的痕迹。
回忆与现实重叠,让她喉咙发紧。
车子缓缓停在公寓楼下。
"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她解开安全带,始终不敢看雷震的眼睛。
指尖在金属扣上停留了一秒,微微发抖。
雷震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熄火、下车,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欧阳薇加快脚步走进电梯,却在关门瞬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
雷震的手腕上还戴着今早她亲手扣上的袖扣,此刻在电梯灯光下泛着冷光。
密闭空间里,两人并肩而立。
电梯数字缓缓跳动,像倒计时般令人窒息。
十年前的雨夜,十年后的重逢,所有情绪在这一方狭小空间里无声发酵。
——原来有些沉默,比争吵更震耳欲聋。
密码锁"滴"的一声解开,欧阳薇刚推开门,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了进去。
雷震的胸膛抵着她的后背,长腿一勾,"砰"地关上门。下一秒,带着薄荷气息的吻重重压下来——
这个吻又急又凶,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欧阳薇偏头躲开,掌心抵住他胸口:"别这样......"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混着一丝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突然想起宋砚白大褂上的雪松气息。
雷震被推得踉跄后退,喉结滚动:"到底怎么了?"
他指腹擦过唇角,那里还残留着她咬出的血腥味。
"我说了只是累!"欧阳薇突然拔高音量,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恼怒?因为宋砚的出现?因为雷震的隐瞒?还是因为......自己那颗动摇的心?
雷震定定看着她,眸色暗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时风衣下摆划出决绝的弧度。
"咔嗒"。
门锁扣上的声音像把刀,同时扎进两颗心脏。
迈巴赫内,雷震狠狠捶向方向盘。
仔细复盘着今天欧阳薇的点滴变化……试图找到破绽
门关上的瞬间,欧阳薇像被抽走全身力气,顺着门板滑坐在地。
真丝裙摆铺开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像朵凋谢的昙花。
她盯着玄关的感应灯由亮转暗,恍惚间又看见宋砚站在教室门口,校服袖口沾着她哭湿的泪痕:别怕,有我在
十年。三千多个日夜。足够让少女长成商界女王……
手机突然在黑暗中亮起,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欧阳薇指尖悬在接听键上发抖——这十年她不敢换电话号码
"喂?"
电流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接着是熟悉的轻笑:"还是和以前一样,接陌生电话从不说'你好'。"
“出来见一面吧”
这个声音曾在无数午夜梦回时出现,此刻却真实得令人战栗。
凌晨三点的街道,烟蒂在雷震脚边堆积成小小的坟冢。
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资料上的每个字都像刀,剜进他从未动摇过的自信。
——宋砚,脑外科专家,哈佛医学院博士。
——高中就读于XX附中,校篮球队队长,连续三年校级优秀学生。
——与同桌欧阳薇并称“附中双璧”,公认的金童玉女。
最后一行字刺得他眼眶生疼:“研究方向:植物人唤醒技术。”
雷震猛地合上笔记本,金属外壳发出“咔”的脆响。
难怪。难怪宋砚会答应回国,难怪他坚持隐瞒身份,难怪……薇薇今天的反应会那么反常。
夜风吹散烟圈,也吹不散胸腔里翻涌的钝痛。
他忽然想起在医院走廊,宋砚镜片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不是医者看病人的目光,而是雄性守卫领地的警觉。
更可怕的是,那个男人连袖扣都刻着蓝铃花纹样,和薇薇公寓阳台上那株半死不活的花一模一样。
雷震扯松领带,喉结滚动着咽下血腥味。
面馆的木质招牌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
欧阳薇站在门口,指尖微微发颤。
十年了,这家藏在巷子深处的老面馆,招牌褪了色,桌椅磨出了木纹,连空气中漂浮的面香都带着记忆里的温度。
"欢迎光——"老板的招呼卡在喉咙里,老花镜后的眼睛瞪大,"是...是你们啊。"
老人粗糙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像是怕认错了人。
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上桌时,蒸腾的白雾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老规矩,你的不放蒜,你的不放醋......"老板笑着,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今天这顿算我请客。"
欧阳薇刚要推辞,老人却摆摆手:"明天就关店回老家啦。"他望向墙上泛黄的结婚照,"陪老伴去,她等了我大半辈子......"
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两人心上。
沉默中,宋砚自然地拿过欧阳薇的碗。
筷子挑起面条,手腕翻转的动作和十年前分毫不差——
那年冬天,她捧着冻红的手冲进面馆,少年就是这样替她拌开凝结的牛油,再把碗推到她面前:"笨蛋,要这样搅三十六下才入味。"
欧阳薇接过碗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节。
凉的。不像雷震永远滚烫的体温。
"你......"她盯着浮在汤面上的葱花,"这些年去哪了?"
宋砚的筷子停在半空,镜片被热气蒙上一层雾:"纽约。麻省总医院。"
省略了最重要的一句:为了兑现治好你母亲的承诺。
面汤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像张褪色的老照片。
——有些味道,尝一口就回到青春。
有些人,再见一面就溃不成军。
一滴泪砸进面汤里,晕开小小的涟漪。
欧阳薇的指尖死死攥着筷子,指节泛白:"十年......你连一条短信都不会发?"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
宋砚的镜片反射着吊灯的光,遮住了发红的眼眶:"家里要我和方家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