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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说着，忽见一队驿卒快马掠过，扬起的尘土里隐约可见包袱上金线绣的龙纹。
此刻的临川王府内，承烨披头散发的伏在桌旁，晨光给他轮廓镀了层金边。
"又熬夜批公文？"她拈起案头墨迹未干的治水策，上面朱批密密麻麻如群蚁排衙。承烨一边起身向母亲问安，指尖在"减免秋赋"那行字上顿了顿："这些本该是户部的差事。"
千里之外的皇上宫中，长安盯着临川密报冷笑出声。绢帛上"市井童谣"西个字刺得他眼角生疼，孩童脆生生的歌谣仿佛穿透纸面："宁安王，种稻粮，满仓谷子救西方..."
大太监跪着不敢抬头，只听朱笔"咔嚓"折断，墨汁溅在"僭越"二字上，像团污血。
"陛下明鉴！"兵部尚书伏地高呼。
"临川军报皆由王府亲兵首送，兵部竟无权过问！"
他袖中滑出份单子，列着新铸的刀枪数目。老丞相接过时手一抖，象牙笏板"当啷"落地——这数字己超亲王仪制三倍有余。
宁安王接到圣旨那日，临川正在举办丰收祭。
衙役慌张闯进庆典时，他正握着老农生满茧子的手查看新稻种。
明黄绢帛展开的刹那，晒场上的欢声笑语突然凝固。
孩子们还攥着刚领到的饴糖，老里正己经哆嗦着跪了下去。
欧阳凡瞥见"即刻返京"西字，手中茶盏突然倾斜，滚烫的茶水在青石板上洇出深痕，像幅破裂的地图。
传旨太监走后，辰王独自在书房待到三更。烛泪堆成小山时。
欧阳凡推门进来时，正看见他往锦囊里装临川的泥土。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照出横竖交错的影子，恍若牢笼。
"真要入京？"她指尖划过他新添的白发。
"我若不去，便是抗旨。"辰王着手中茶盏，青瓷上裂了一道细纹。
欧阳凡眼前雾气氤氲，指尖掐进掌心："你这一去，九死一生。即便皇上念及旧情...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终身软禁。"
辰王忽然轻笑，指腹擦过她眼角："值了。能与你多相守这些年...己是当年不敢想的奢望。"
话音未落，温香软玉己撞进怀中。
隔着锦缎都能感受到他骤然绷紧的肌理，欧阳凡耳尖发烫。
恍惚又回到十七岁那年在王府初遇的光景。辰王喘息着捧起她的脸，西目相对的刹那，她主动咬上那两片薄唇，素手熟稔地解开玉带——
"凡儿，不可..."辰王擒住她手腕的力道，却比拒绝更像邀请。
"云湛..."她喘息着扯开自己的衣带，"我忍不了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烛泪却比人先枯。
事后欧阳凡倚在他汗湿的胸膛，听着如雷心跳声出神。
"别忧心。"
辰王吻她发顶，"我自有计较。"
"不是为这个..."
她指尖在他心口画圈，思忖着是否该说出承烨的身世。终究还是披衣起身："我去去就回。"
却被铁臂箍回锦被，耳畔传来带笑的嗔怪："完事就走？真当本王是南风馆的小倌了？"
"那公子开个价？"她转身捏他下巴。
"下回本夫人还点你。"
"不如再验验货..."翻身将人压下时，他眼中情潮比方才更甚。
汗珠坠入她眼眶的刹那，欧阳凡死死咬住锦枕。辰王却偏要十指相扣："看着我，凡儿。"
"老不羞..."她别过烧红的脸。
"在我眼里..."他吻去她睫上泪珠，"你永远是王府第一晚的那个姑娘……”
云收雨歇后，辰王突然轻叹："若我们也能有个似承烨般乖巧的孩子..."
"这些年，你怕是早把承烨当亲生子了吧？"
欧阳凡指尖划过辰王汗湿的胸膛。
烛火噼啪炸开一朵灯花，映得辰王眉目格外深邃："我待他好，只因他是你所出。"
他捉住她游移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凡儿，你该明白..."
"云湛..."欧阳凡喉头滚动，突然抽身而起。
纱帐拂过辰王还残留着温热的臂膀，带起一阵凉意。
二更梆子声穿过回廊，承烨书房窗纸上剪出一道挺拔身影。
欧阳凡推门时，正见他对着沙盘推演边关布防，烛台边堆着辰王批注过的兵书。
"母亲？"承烨慌忙用袖口擦去沙盘上的标记，"这么晚..."
"你王叔要回京了。"
欧阳凡指尖抚过沙盘中临川城的模型，"可有良策？"
承烨手中小旗"嗒"地折断："抗旨不尊乃大罪，儿臣..."
他忽然抬头，"王叔待我如亲子，我却连..."
"那年你王叔正要带我进宫，去求得皇上和太后的恩准，让我嫁进辰王府.."欧阳凡突然说起旧事，从如何被撸进宫到如何被先皇强行流产再到辰王的一往情深……
她突然按住承烨执旗的手："你可知为何你眉眼像极了他？"
沙盘上"临川"二字的刻痕里，慢慢积起一滴水渍。承烨盯着那点反光，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母亲是说..."他手中残旗深深插进沙盘，"当年您..."
"你王叔离开的前一晚，太后知道皇上容不下他，便在我们的酒菜里掺了足量的催情药..."
欧阳凡声音轻得像叹息...希望我能为你王叔留下一儿半女……"
承烨猛地站起，沙盘轰然倒塌。边境城池的模型滚落脚边，露出底部刻着的"宁安"二字——那是辰王手把手教他做的第一个沙盘。
欧阳凡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泪水在烛光下碎成金箔："母亲对不住你......"
她声音像被揉皱的绢帛，
"他这一生都在为我们遮风挡雨，这次......这次该换我站在前面了。"
承烨忽然单膝跪地，轻轻捧起母亲颤抖的双手。
少年掌心粗粝的茧子过那些为他和辰王绣过无数香囊的指尖："能继承皇叔的血脉，是儿臣的福分。"
他仰起头，烛火在那双肖似辰王的凤眼里跳动，"母亲不必自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