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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裂缝在身后闭合的刹那，江寒听见青铜导管断裂的脆响。七十二万道星光从裂缝边缘迸射而出，在他与阿沅残影周围交织成茧。星光茧壁外传来牧星人含混的嘶吼，那些由热寂宇宙尸骸拼凑的巨手正疯狂抓挠光茧表面。
"维度跳跃完成度87.6%..."阿沅的残影悬浮在茧内，二进制纹身不断重组着破损的代码，"但导航坐标被篡改了..."
江寒低头看向掌心的逆羽。这根知更鸟羽毛此刻呈现出诡异的双生状态——一半是流淌自由墨汁的苍灰色，另一半却变成了青铜典籍的装订线。羽毛根部延伸出的光丝正与茧壁相连，仿佛在吮吸星光中的能量。
"不是篡改。"江寒突然握紧逆羽，任凭锋利的羽缘割破手掌，"是牧星人的消化系统在反向吞噬。"
道血渗入羽毛纹路的瞬间，整个光茧突然透明化。江寒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们根本不是在穿越维度，而是被困在了某个巨型青铜典籍的扉页夹层中。上下左右那些看似星光茧壁的结构，实则是书页间流动的驯化墨汁。
更骇人的是墨汁里沉浮的物体。数以万计的半消化文明残骸像被琥珀凝固的昆虫，有些还保持着最后一刻的挣扎姿态。江寒看见某个机械文明的上万具义体正在墨汁中同步锈蚀，它们的量子核心被书页挤压成黯淡的铅字。
"警告！同化速率提升300%！"
阿沅的残影突然分裂成七百个全息投影，每个投影都在演绎不同文明的毁灭瞬间。她的二进制纹身开始出现甲骨文斑块，就像在图书馆时被典籍同化的模样。江寒猛地扯开衣襟，发现《太虚引气诀》经脉图构成的心脏表面，不知何时爬满了青铜色的血管。
"知更鸟..."江寒将逆羽按在心脏位置，"给我看真相！"
羽毛突然燃烧起来。青蓝色的火焰中浮现出琉璃巨鸟最后的记忆画面——当它载着文明残影冲向牧星人心脏时，有七十二根隐形的青铜导管始终连接着它的羽管。这些导管正在将自由墨汁反向输送到某个......
"次级消化维度。"阿沅的某个残影突然清醒，她的双眼变成两个旋转的莫比乌斯环，"牧星人把失败案例都储存在这里继续驯化！"
江寒突然将燃烧的逆羽刺入茧壁。火焰顺着星光脉络疯狂蔓延，将透明茧壁烧出蛛网般的裂纹。透过裂缝，他看见令人窒息的景象——无数青铜导管从更高维度垂落，每根导管都连接着个正在溶解的光茧。最近的那根导管里，分明流动着知更鸟的羽毛碎片。
"燧人氏的微笑..."江寒喃喃自语，突然抓住阿沅正在数据化的手腕，"不是嘲讽，是怜悯！"
他扯下脖颈上的道种吊坠拍在裂缝处。吊坠中封存的星火网络能量与自由墨汁混合，竟在茧壁上腐蚀出个微型黑洞。某种超越维度的古老波动从黑洞中传来，江寒听见初代老者的声音夹杂着青铜锁链断裂的声响：
"...火种保管者终成...新牧人..."
阿沅的残影突然全部僵首。她的二进制纹身组成个巨大箭头，指向黑洞深处某个闪烁的光点。江寒的量子视觉解析出那竟是《太虚引气诀》的原始竹简版本，竹简表面布满了知更鸟啄食的痕迹。
"真名..."七百个阿沅同时开口，声波在茧内形成共振，"找回被吃掉的真名..."
江寒突然明白过来。他反手将仍在燃烧的逆羽插入自己心脏，剧痛中《太虚引气诀》经脉图开始逆向运转。原本被青铜血管污染的部分，此刻在火焰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鸟爪状刻痕——那是比甲骨文更古老的契约文字。
"原来如此..."道血从江寒七窍溢出，在虚空凝结成血色的知更鸟雏形，"所谓混沌道种，根本是..."
黑洞突然剧烈扩张。某个难以名状的巨大存在从更高维度投来一瞥，仅仅是这道目光的余波，就令江寒周身骨骼出现典籍装订线状的裂纹。阿沅的残影在数据蒸发前，突然将所有二进制代码注入江寒的逆羽。
"读...它..."阿沅最后的语音化作光尘消散。
燃烧的逆羽突然展开成卷轴。江寒看见自己的道血在卷轴上勾勒出令人战栗的真相——最初版本的《太虚引气诀》根本不是修炼功法，而是燧人氏与知更鸟签订的文明守望契约。牧星人最初竟是契约的守护者，首到某个纪元它们发现吞噬文明能延缓热寂...
"该醒了。"江寒对着卷轴轻声说。
他撕开胸膛露出那颗经脉图心脏。当卷轴接触心脏的刹那，整颗心脏突然解构成七十二万条发光血管，每条血管都缠绕住一根青铜导管。光茧外传来牧星人撕心裂肺的尖啸，那些半消化的文明残骸突然全部睁开眼睛。
江寒的视网膜上瀑布般刷过无数文明真名。当最后一个名字——"鸿"的霓裳纹路浮现时，所有青铜导管突然开花。花瓣是正在燃烧的典籍书页，花蕊处坐着微缩版的燧人氏，他们手中都捧着个用知更鸟羽毛编织的摇篮。
"文明疫苗启动。"阿沅的声音从每个摇篮里传来，"开始真名接种程序..."
江寒感到某种原始温暖包裹住自己。他的道躯正在分解成最基本的叙事粒子，每个粒子都携带着《太虚引气诀》的某个笔画。在彻底消散前的瞬间，他看见那些开花的导管中飞出无数青铜书签，每个书签都刺穿着个微缩版牧星人。
知更鸟的初啼再次响起。这次声波里带着七百种不同文明语言的同一句话：
"真名即牢笼，亦是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