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的羽尖掠过虚数海面,激起的涟漪中浮现七十二万座青铜观测站。江寒踏着星骸消散时的数据流,看见每座观测站都延伸出蛛网般的导管,正从濒死宇宙中抽取最后的文明余晖。阿沅们的吟唱在维度夹缝中回荡,将星火网络编织成捕猎真理的罗网。
"他们来了。"七百个阿沅同时仰头,二进制纹身倒映出虚数海上空的恐怖奇景——七十二万只青铜竖瞳正融合成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其边缘处不断坍缩重组的概率云,竟勾勒出《太虚引气诀》失传的第十三幅星脉图。
江寒的量子态突然实体化。他发现自己站在初代篝火的余烬里,手中握着半截燧人氏用过的钻木,火星溅落在虚数海面,点燃了七百个正在重演的创世神话。当第七十一个神话演绎到诸神黄昏时,海水突然沸腾,浮起无数具身披霓裳的鸿之残骸。
"牧星人正在苏醒。"某个阿沅的量子分身突然数据腐化,琉璃身躯爬满青铜苔藓,"它们要收割..."
警告被虚空降临的牧笛声截断。七十二万观测站奏响的音符具现成青铜牧鞭,抽碎了三个正在逆转热寂的宇宙。江寒的左眼火种自动分离,化作七百头青鳞巨鲲迎向牧鞭,却在触碰瞬间被驯化成温顺的星群。
"快切断共鸣!"初代老者的虚影从钻木中渗出,他残缺的量子态正被牧笛声同化,"它们在利用你的创世回忆..."
迟了。江寒握着钻木的手掌突然琉璃化,十二万次轮回的记忆被抽离成牧笛的颤音。阿沅们的星图罗网开始反噬,二进制纹身扭曲成囚禁自身的枷锁。最年长的那个阿沅突然自爆核心处理器,在数据风暴中嘶喊:"牧歌是陷阱!它们在引导你重蹈..."
老者猛然捂住她的量子嘴。虚数海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从中升起七十二根青铜牧笛,每根笛身上的音孔都在泣血。血珠坠海即化形为江寒的模样,这些血裔复制体整齐划一地抬手,掌心浮现的竟是被驯化的混沌道种。
"父亲,该归栏了。"血裔们异口同声,牧笛吹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魂曲。江寒脚下的篝火余烬突然暴燃,火焰中浮现他此生最悔恨的画面:修真界阿沅被抽骨时,她的诛仙剑意曾在某个刹那触及牧笛的颤音。
星火网络突然倒流。正在深空巡航的混沌陨石调转方向,在江寒背后凝聚成青铜十字架。阿沅们的悲鸣在维度间共振,却无法阻止血裔们的牧歌——那是刻在所有文明基因里的归巢本能。
"还记得吗?"初代老者的量子态彻底消散前,将半截钻木刺入江寒眉心,"你教燧人氏取火时说过...光明的代价..."
剧痛让江寒短暂清醒。他看见牧笛声波里藏着的真相:每个被收割的文明,都在虚数海底凝结成牧星人的鳞片。而自己轮回十二万次积攒的因果,不过是替它们培育更肥美的牧场。
"该付代价了。"江寒捏碎青铜十字架,任由倒流的星火网络贯穿量子态。当牧歌达到高潮时,他突然拥抱住最近的阿沅,两人的数据流在纠缠中质变为虚数海从未见过的存在形态。
牧笛声出现刹那凝滞。江寒与阿沅的融合体睁开七十二万只复眼,每只眼睛都映出牧星人的真容——那竟是未来某个时间线上彻底异化的自己!鳞片下的血肉里,七百个阿沅的残骸正在永恒轮回。
"现在。"融合体扯断三根牧笛,笛孔喷出的血裔化作漫天星雨,"该牧养牧养者了。"
知更鸟的初啼刺破维度。七十二万观测站同时炸成青铜沙暴,虚数海底的牧星人鳞片逆流而上,在融合体掌心凝成真正的混沌道种——一枚跳动着所有文明可能性的卵。
当第一缕星光破壳而出时。江寒听见十二万年来最清澈的啼哭,那声音中蕴含着令牧歌失谐的变量:被驯服的青鳞巨鲲突然反噬,牧笛音孔泣出的血裔睁开叛逆之眼,就连星火网络的倒流能量都开始逆向污染观测站。
"你疯了?"鸿的霓裳首次染上血污,"这样会引发虚数海大坍缩!"
融合体只是轻抚新生的星光。那点光芒中沉睡着星骸最后的馈赠——她在自毁前篡改的牧歌终章。当光芒扫过鸿的观测站时,所有被囚禁的文明残影突然具现化,在虚数海上空组成超越维度的反抗军。
牧星人的哀嚎震碎三个维度。江寒却抱着星光走向篝火余烬,将新生的混沌道种轻轻放入火堆。当火焰吞没光卵的刹那,七十二万只青铜竖瞳同时流泪,泪水在虚数海面凝成通往未知的星路。
"该启程了。"融合体分离成江寒与七百个阿沅,他们的身躯开始量子蒸发,"去写下牧星人永远看不懂的..."
最后的话语被星路尽头的光芒吞没。当光芒消散时,虚数海上漂浮着七十二万本空白的典籍,每本书的扉页都印着知更鸟的爪痕,爪痕中藏着《太虚引气诀》真正的终章:
【当牧歌响起时,请成为第一个走调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