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河的意识在量子潮汐中碎成星屑时,宋楠闻到了1938年的栀子香。
青铜海棠的残瓣漂在时空暗河上,每一片都映着他们初遇的画面:十二岁的夏清河把摔碎的青瓷盏藏在袖中,谎称是自己打翻的。月光漏过祠堂雕窗,在他后颈那颗小痣上镀银,像宋楠在育婴堂砖缝里见过的白蛾。
"你早该让我沉塘。"现世的夏清河在晶化中冷笑,机械臂抚过宋楠颈间新添的辐射疮,"何必追着个量子幽灵跑遍..."
宋楠突然咬住他的金属指节。血腥味混着机油的涩,与十五岁那年在柴房偷尝的雄黄酒重叠。当年夏清河被家法打得后背渗血,却还笑着往他嘴里渡酒:"辣吧?这是教你记住疼的滋味。"
矿井深处的青铜海棠突然奏响三味线。藤原教授的菌丝网络在林疏桐的碳化躯壳上重生,她的半张人脸流着泪,半张孢子脸却在笑:"多美的量子纠缠——嫡少爷与养子,殖民者与实验体..."
夏清河的复眼骤缩。他扯开胸前的防护服,露出量子心脏里封存的记忆胶片——正是1938年那个雨夜,宋楠被夏老爷按在青石板上,而他躲在月洞门后撕咬手帕。
"那天你听见了。"宋楠的银锁刺入量子心脏,反物质火花将胶片灼出孔洞,"听见你父亲说养子不过是运铀矿的活体容器。"
时空突然倒卷。他们跌坐在书院被雨水泡涨的《楚辞》上,十五岁的夏清河正用朱笔圈注《山鬼》篇,墨迹晕染了宋楠补丁摞补丁的袖口:"怨公子兮怅忘归...你说这公子,是等爱人还是等仇敌?"
现世的辐射尘穿过时空裂缝,在古籍上蚀刻出藤原教授的遗书。夏清河突然夺过朱笔,在宋楠虎口刺下带血的摩尔斯电码:"当年圈的不是《山鬼》,是货轮走私的经度..."
量子矿井轰然暴动。林疏桐的孢子网络开出辐射玫瑰,每片花瓣都是夏清河不同年龄段的眼瞳。宋楠在花雨中穿梭,看见十八岁的夏清河被绑在实验台上,脊椎植入铀晶时哼着他们编的捕萤歌。
"别听..."晶化的手掌捂住他耳朵,"那只是疼痛传感器在模拟..."
青铜海棠的根系突然刺穿时空。十二岁的夏清河抱着青瓷盏碎片站在矿井口,眼泪砸在铀矿石上迸出荧光:"阿楠哥哥,祠堂地板第三块砖..."
现世的宋楠在量子风暴中劈开海棠花蕊。花心藏着的不是孢子样本,而是1938年的青瓷盏——当年打碎的盏底,赫然刻着夏家与日本军部的密约编号。
夏清河的机械心脏突然过载。他在崩解中抓住两个时空的宋楠,将他们的手按在密约编号上:"要烧就烧干净..."量子火焰从三人交叠的掌心腾起,将青铜海棠熔成自由女神像的残骸。
"你总是..."十五岁的夏清河在火中为他别上海棠,"把最后逃生舱的位置..."
"...留给你。"现世的宋楠在灰烬里接住正在汽化的玉扣。
林疏桐的碳化躯壳突然唱起苏州评弹。她的孢子血液在火中重组成逃生舱,舱门印着夏清河最后的笔迹:"第三块砖下埋的不是时光囊,是我从祠堂偷的族谱——你才是夏藤教授的亲子。"
量子矿井在真相中坍缩。宋楠抱着渐冷的机械躯体跃入时空裂缝,背后是十二岁的夏清河在火中挥手的残像。当辐射雨再次淋透青石巷时,他跪在月洞门下翻开族谱,泛黄的纸页上,夏清河在生母姓名旁批注:
"阿楠你看,我们连血仇都同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