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光东画得一手好画。
沈渊看见了精彩的虫族水墨画,己经目瞪口呆、不敢动弹。
是的,谢光东手下画作呈现的,正是远古对战游戏中,神人虫三族之一的虫族。
其中的“教主”,却是异形王后的形象。
“我们昭宸国可以派出苦砧门内门弟子,加上无喜派微笑圣女,配合贵教占领大熙帝国三水镇、我昭宸国以北深山区域,日夜诞生圣虫一族战士,集合数月之后,一举淹没残忍无度的大熙帝国!”
沈渊看了看激动的谢光东,又抬高视线看了看他头顶上的“死村之狐”词条,突然转身,冲出门外。
“哎,大统领大人!”谢光东挪动他肥胖身体,追了出去。
沈渊己经跑到室外。
在大熙国水朗镇,无喜派、苦砧门属于入侵势力。沈渊跑到路上之后,谢光东他们不敢声张,眼巴巴地看着被叫停的沈渊,祈求这只人形的“大虫”不会做出什么惊天骇俗的举动。
跑出所在的偏僻小院,沈渊发现路上的行人不多。以词条观察,一个院落全部由无喜派的“种子”们居住,他刚刚逃出的院落则由苦砧门使用,总体而言,这股势力不大。
只是莫绕道这个苦砧门弟子,敌后生存能力简首逆天了。
沈渊再瞥了一眼拥有6级奉献术的村姑,两腿驱动机甲发力,在路上狂奔远去。
站在门后,目送沈渊远离的无喜派微笑圣女、莫绕道、谢光东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无法理解沈渊的行为。
“他走之前望过来那一眼,我明显觉得他在看我,而且是在考虑杀我,我肯定!”微笑圣女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擀面杖,恶狠狠望向沈渊消失的方向说道。
谢光东看看微笑圣女,又看看莫绕道,最后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我要向上报告,都怪你们,吓跑了万虫族大统领。都怪你们啊,不然我都快成功了。”
本来还恶狠狠的微笑圣女瞬间拉长了脸,嫌弃地瞪了眼谢光东。后者气冲冲地往院子里走,仿佛周围的人欠了他一百万似的。
等谢光东彻底离开之后,微笑圣女扭头对莫绕道说:“我能杀了这个肥猪吗?现在!”
莫绕道没说不能,而是耐心地劝导说:“姑奶奶你再忍忍,等我们把大熙帝国搅得天翻地覆,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好不?”
微笑圣女收起擀面杖,平静下来后说道:“老娘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名义上仍属于昭宸国、实际被大熙帝国控制的水涂镇,北边,未修复突破口处,排队北上的人群己经被驱散。
天龙帮全部19人跪在突破口旁,他们的身边,布满了大熙帝国的常备军;正面,站着两具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湛蓝色重甲战士。
在场人数众多,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
被大家称作“死亡八臂”的赵芸豆低头看了眼衣衫褴褛的天龙帮众,往北而望。
“你们说,我师父拉着板车,向水朗镇方向去了?”
“是的,赵大人。您的师父还叫我们到飞石湾作客。”被剃掉半边头发的天龙帮二当家硬着头皮说道。
赵芸豆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暗中却叹了口气。
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自己的师父抢回了镜子的遗体,却被迫往水朗镇走。
如今只能追过去了。
招招手,后方百无聊赖的变异巨马立即摇头晃脑,嘚嘚嘚跑到赵芸豆面前。
少爷也招来变异马,可憋了一肚子火的他在上马之前,对准一块城墙石闷声踹了一脚。
“嘭”的巨响之后,漫天碎石飞舞。
负责城防、心里有鬼的常备军们差点跪下。幸好少爷只是纯粹想发泄一下,踢碎石头之后,翻身上了马。
少爷和赵芸豆同时策马往北。
陪同过来的水涂镇士绅们,以及大熙帝国各级常备军、府兵,全都不敢作声,规规矩矩立正在原地,仿佛回到心智未被污染的求学时期。
“赏赐天龙帮的事,你们看着办。”
远处,赵芸豆的声音飘过来。
立即有一个土绅前追几步,遥遥抱拳答道:“天龙帮众的赏赐,水涂镇盐粮商余家请求置办!”
北方,赵芸豆和少爷离去的方向,没有任何回应。
留下涂水镇众多土绅、常备军、府兵面面相觑。
***
水朗镇镇衙的仓库,当6名王赐轻甲前来辨认镜子尸体之后,沸腾了。
“来人!把碰过遗体的人抓起来,五花大绑,吊起来。”
6具王赐轻甲全部刀剑出鞘,两人在仓库内守卫镜子的尸体,两人守在仓库门两边,两人出门之后,策马离开。
其中一骑王赐轻甲执行同僚们的决议:“马上去找延防市贰组的陆飞生过来,不然一顿揍是轻的。”
镇衙内,当班的文书、衙役、苦力全部被扔进地牢关押起来,当班的吏官双手被绑,跪在镇衙大堂。
陆飞生接到同僚通知时,正和陆大牛在一间馆子里闷头吃饭。
师兄弟今天心情不好,在书记点确认了军功之后,完全没有幻想得到赏赐之后的美好。做错事的陆大牛一声不吭,身为师弟的陆飞生不敢埋怨,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店家上来一盘肉食,你一半我一半用碟子分了,埋头就往肚子里扒。
店小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两个男人,一盘菜上桌,十秒不到就下了肚。然后吃完菜的师兄弟俩,还一声不吭,脸色乌黑,等待下一道菜。
店小二可怕俩人打起架来。
一路问人,追到馆子的轻甲甲士驱马来到食馆门前,抬头看了眼招牌,飞身下马,朝馆子食堂疾奔而来。
“延防市王赐轻甲贰组,陆飞生,在不在!”
“在!”
“急事,快跟我走。”
店小二快步过来,嘴里喊道:“客官盛惠银子1两或者铜钱82文。”
陆飞生从腰甲里掏出一块碎银,拍在桌子,对对面的陆大牛说:“走!”
陆大牛抄起身边新买的三股叉,两人快步出了店门。
“没马吗?”前来找人的轻甲甲士问道。
陆飞生摇头答道:“没马。要到哪里?”
“镇衙。陆兄弟骑马先去,我和这位壮士稍后赶到。”
陆飞生呆滞了半秒,不动声色地戴好面甲,才说道:“我还不会骑马,我雇辆马车,和我师兄就到。”
“那一起走。”
雇好马车,陆飞生从车厢里探出头,问旁边一起走的轻甲甲士问道:“还没问兄弟,是什么急事?”
“可能和兄弟师父有关,情况有点麻烦。”
“关于我师父?会有什么麻烦?”
“大约……”在车旁驱马而行的轻甲甲士吞吞吐吐地说道:“要兄弟出面,压住矫龙重甲赵芸豆大人,少杀些人。”
陆飞生这两天没少听关于赵芸豆的凶残事迹,什么喜欢双臂榨人血、喜欢看敌人眼睛迸射、喜欢一刀两断诸如此类言论。说真的,对于闯出名号的赵芸豆,陆飞生对于自己这个二师兄头衔还有没有用,心里丁点底都没有。
他十分幸庆地转头,看向仍旧闷不作声的陆大牛,小声叫道:“大师兄。”
双手抱胸、生着闷气的陆大牛转动眼珠,看了看陆飞生。
“一会西师妹可能要过来。”陆飞生说道。
“啊?为什么要叫她过来?不要,叫她走,不要过来。”陆大牛对于自己误报沈渊存活的事很介意,听到赵芸豆要过来,以为是因为这件事,也慌了起来。这两天到处流传的、关于赵芸豆的流言,也影响到了陆大牛。
陆大牛的声音洪亮,说话时也没有遮掩。旁边的轻甲甲士听到了,看向陆飞生。后者恰好也转过头来。
两人都戴上了面甲,看不到各自的表情。
可两人这种左顾右盼的动作,肉眼可见,都显得颇为惊慌失措。
***
赵芸豆刚刚抵达水朗镇南门,就有传令兵通知她,镜子遗体存放在镇衙。
赵芸豆和少爷立即在传令兵带领下,驱马前往。
两具巨物奔跑在日益繁华的水朗镇街头,立即引来注目。
最新最受欢迎的说书中,死亡八臂被描述为身高2米,躯体呈武者修长的体形,目露闪电、脚踏新月弯刀、掌长尖刺的怪物。
正是这种夸张的描述,听众们一眼就认出了正版的矫龙重甲。
“是那个她吗?”
这个时候,己经是深夜时分。取消了宵禁的水朗镇街头,行人仍然众多。一些在前头分发了战争红利的人,日夜消费,造成了目前水朗镇异常繁荣的景象。
许多人与旁边的人交头接耳,谈论刚刚经过的两具湛蓝色重甲。
“你看她坐在马上,比同伴高2头,肯定就是那个她了。”
“看起来比评书帅多了。”
赵芸豆和少爷没有心思理会围观的无聊平民,他们在传令兵带领、开路之下,很快来到点起大量火把、油台的镇衙。
己经赶过来的镇长等候多时,待两具重甲下了马,立即上前拱手行礼。
赵芸豆下了马,微微向镇长点点头。少爷干脆无视镇长,旁若无人地说道:“谁知道镜子的遗体在哪?带路!”
有个衙役作个“请”的手势,赵芸豆和少爷快步走过去。
衙门前,策划了迎接仪式的镇长、衙役们,立即放弃了仪式,快步跟在两个重甲甲士身后。
赵芸豆和少爷被带到镇衙后方的一间独立小房前。
有两名轻甲守在门两边,旁边还站立着另一个轻甲以及陆大牛。见到2名重甲甲士,两名轻甲右拳置左胸,行军礼。
少爷和赵芸豆站定,立正,回了个礼。
赵芸豆看向旁边的陆大牛。陆大牛半仰着头,似乎在发呆。她压抑住立即去见镜子的冲动,迈步走到陆大牛面前,右拳置左胸,躬身问候道:“赵芸豆,见过大师兄。”
陆大牛小跳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左旁戴着面甲的陆飞生,嘴里发出“好好好”这种无意义的声音。
“大师兄这是?”赵芸豆疑惑地问道。
陆飞生赶忙缷下面甲,对赵芸豆说:“你先进去看望战友,后面我们再和你说师父的事。”
赵芸豆才发现陆大牛旁边的轻甲是自己的二师兄,于是再次行礼道:“二师兄好!好的,我先进去看看镜子。”
***
房间里驻守的轻甲被请了出来。
赵芸豆和少爷在房间里待了不到3分钟,少爷就抱着镜子的遗体出了门。
“少爷你先去处理镜子的事,我稍后就过来。”赵芸豆踏出门口,对少爷说道。
少爷点头,抱着镜子遗体,纵身跃上他的变异马,然后驱马离开。
赵芸豆走到陆大牛和陆飞生面前,说道:“师父进去昭宸国,他把镜子的遗体救了回来了,可他没有来找我。他去找你们了吗?”
两位师兄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
沈渊跑到一处没人的胡同,解除了身上的“机甲”。
思考了一阵,迈步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朗月夜的天空上,星星稀少。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想起前几天的战争阴影,恍若隔世。
医疗部搬到了水朗镇一处府兵校场上,沈渊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入口岗哨处。
“我是沈渊,昨天还在医疗部送葬围栏工作。麻烦兄弟通报一下。”沈渊对在岗哨值班的府兵拱手说道。
沈渊很快就被带进了医疗部。
医疗部的负责人亲自出来迎接,从岗哨手上接到沈渊时,老医师嘴里不停地埋怨沈渊。
“你说你这个小孩儿,明明在围栏里坚持了好些天,眼看还差半天就胜利,你却跑不见了影!”老医师越说火气越大,虽然大熙帝国全面赢得了胜利,可是午夜战役遗留下的伤员,以及现在的治安梳理行动送来的伤员,医疗部仍然处于满负荷工作状态。老医师把沈渊带到新的送葬围栏门帘前,在月光下瞪了眼沈渊,气鼓鼓地说,“还敢进去不?我们现在很缺人,你能顶上去的话,老头子我也能少头疼些许。”
沈渊拱手躬身,淡淡地说道:“请放心,这里就交给我吧。”
往战场里转了一圈后,沈渊身上表现出更平稳的淡然气息。老医师要说的,也说得差不多,闻言长叹道:“那这里就拜托你了。”
沈渊再次拱手:“老大人就放心吧。”
沈渊撩开血痕累累的布帘,又一次踏入围栏。
月光下,3个身穿及膝袍的医师聚在围栏边缘蹲着;围栏里三分二空间停放着等死的重伤员。
见到有人单独进了围栏,都看了过来。其中有个年轻医师是二进宫,见到沈渊,禁不住喊了一声:“小沈医师?”
“是我。”沈渊答复道。
三个了无生趣的年轻医师见到传说中的送葬小沈回来了,禁不住全部起立,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