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要死了

孟疏蹲在公交车站牌下。

他手里拿着自己的检查报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眉头死死拧到一块。

奈何本人是土鳖。

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不懂什么意思了。

没文化，看不懂。

复杂点叫共济失调小脑萎缩症，通俗易懂点，就是脑子有病，以后可以享受真正的“躺平人生”了。

更加不幸的是，他还查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病。

拆开是小病，结合起来真要命。

公交车像只蜗牛般从远处驶来，摇摇晃晃地停在他面前。

慢吞吞地站起身，孟疏眼前一阵阵发黑，扶着公交车牌冰冷的杆子，勉强站稳。

他把检查报告胡乱地塞进黑色的斜肩包里，一脚跨上车，投了两张一块钱的纸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很幽默地想：他这一生作恶多端，也该死了。

恶人有恶报，苍天饶过谁。

以后再也不怕别人污蔑他脑子有病了。

因为他真的有病！

嘿嘿，别人又少了个攻击手段呢！

孟疏把自己给逗笑了，他扯起嘴角，突兀地笑出声。

前排坐着个年轻的男人，回过头看他一眼，又冷漠地把脑袋扭过去。

孟疏把笑意压下去，无所谓地看向车窗外。早就该死了，他这条命那么贱，苟延残喘近三十年，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早死早超生。

他身上还有点存款，这些年赚了很多，但也没存下来多少，给那伙所谓的兄弟朋友骗完了。

孟疏想起来医生说的话——“你这病不可逆，需要有人照顾，提前做好准备吧。”

不可逆的意思是，目前的医疗手段无法治愈。

孟疏会逐渐失去行动力，变得头重脚轻，西肢失控，最后变成一个废人。

他脑干那一块也出了点问题，医生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孟疏一个字听不懂，最后大手一挥，问：“您就首说吧，这病不治我还能活多久？”

“不超过三个月。”

嚯！有点吓人！

还好孟疏不怕死。

死之前，他打算把他的存款全部给挥霍掉。

苦了一辈子，终于可以放纵了。

公交车到站，孟疏下了车，想起来家里没食物了，拐了个弯，去他常去的那家超市买泡面。

超市门口坐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孟疏走路不太稳，一摇一晃地从他身边绕过去，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人家身上。

这个病让孟疏的行动能力下滑，走路都变得困难。

孟疏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要是摔在人家流浪汉身上，他不就欺负弱势群体了吗？

买了一袋泡面出来，那个流浪汉没走，过长的头发把他的脸完全遮住，大夏天的，还裹着一件破旧的棉袄。

孟疏见他面前放了个缺口碗，想了想，从钱包里拿出来两张百元纸币，“兄弟，天气热了，换身衣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孟疏准备死之前做点好事。

做了好事，下辈子也许就可以投个好胎了。

流浪汉极慢地抬头。

孟疏看见他干裂的嘴唇慢慢上扬，随后一把抓起碗里的两百块钱，冲进了超市，一分钟以后，流浪汉拿着一包烟出来了。

他一屁股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利落地撕开了烟盒包装，又朝孟疏勾勾手指。

孟疏懂他的意思，给他递过去打火机。

流浪汉猛地吸了一大口。

孟疏双手抱着胸，坐到他身边，“哇兄弟，给你点钱这样挥霍是吧？”

流浪汉吐出来一口烟，长舒一口气，开口说：“你生啥病了？”

他嗓音沙哑干涩，似乎很久没说话了。

孟疏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托着腮看他，“你怎么看出来我生病的？”

流浪汉又吸了一大口烟，飘飘欲仙，“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什么秘密？”

“其实——”流浪汉突然把声音压下去，“我是魔法使，因为绘制魔法阵的时候出了差错，被迫来到这个世界，只要你给我一万块钱，我就能让你掌握魔法。”

“……”

流浪汉继续说：“你的病我也能治。”

孟疏说：“你懂不懂什么叫共济失调？”

流浪汉茫然摇头。

孟疏言简意赅：“我脑子坏了。”

流浪汉恍然大悟，又一脸神秘兮兮的，“哦，你脑子坏了，坏了好啊！坏了好啊！本魔法使送你去学魔法，你就可以治好你的脑子！只要你给我一万块钱。”

孟疏说：“你们魔法使不能自己变点钱出来吗？”

流浪汉沉默片刻，“因为你们都用电子支付，我不知道怎么改变电子系统。而且你们的现实纸币有防伪标识，太精密了，我们魔法课程没教变假币。”

孟疏用一种找到同类的眼神看他，“没事，我也经常被人骂脑子有病，我理解你。”

“我真的是魔法使！”

“我懂，我之前也一首以为自己是秦始皇。”

流浪汉却问：“真的吗？秦始皇是什么？也可以召唤传送阵吗？”

孟疏继续笑：“对啊，惹到我了就召唤十万阴兵把你踏成肉泥。”

流浪汉双眼一亮，猛拍大腿，“原来你也会魔法！好巧，既然这样，给你打个友情价，一千块，我送你一个咒语。”

路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俩，孟疏也不在乎，他脸皮比城墙还厚，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孟疏眨了下眼睛，对着这个脑子似乎比他还有问题的流浪汉笑起来：“行啊，你给我个咒语，真有效的话，我给你一千块。”

流浪汉沉吟片刻，“你不会拿到咒语后不给我钱吧？”

孟疏笑：“只要有用，我一定给你钱。”

“你骗我怎么办？”

这神经病居然还担心被骗？

孟疏说：“你不是会魔法吗？我要是骗你，你就用你的魔法打败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没违反魔法使守则！”流浪汉龇着个大牙，拍拍屁股上的灰，“跟我过来。”

他一把拉住孟疏的手，把孟疏拉进了附近的公共厕所。

公共厕所臭气熏天，流浪汉完全不在意，把孟疏推进了隔间里：“魔法守则，不能让别人发现我会魔法。”

孟疏笑呵呵地看着他。

就想看看这个人还能说出什么疯话。

流浪汉口中振振有词，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厕所里的灯闪了一下。

孟疏挑起眉。

流浪汉面露喜色，“成了！魔法通道打开了！”

“你记住，咒语是米卡，莫斯卡，玛卡巴卡。”

孟疏：“……”

你别以为我没看过米老鼠和花园宝宝。

“回家的咒语是明天见。”

流浪汉说完，很着急地握住孟疏的手腕，“你快试试咒语，记住，在那边最多待三天，你必须回来！”

孟疏动了动嘴唇。

好傻鸟的咒语，念不出来。

流浪汉以为他没记住，重新念了一遍：“米卡！莫斯卡！玛卡巴卡！记住了吗！”

孟疏憋不住笑了，他也乐意配合，“米卡，莫斯卡，玛卡巴卡。”

下一秒，一阵刺眼的白光如碎玻璃般刺进孟疏的身体，庞大的魔法阵浮现在他脚底。

孟疏目瞪口呆，一张脸被魔法阵的光衬托得极其惨白，“不是，兄弟你来真的啊——”

话音未落，孟疏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