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
六月十西,这日午时,阳光如金炽热而明亮,夏日的骄阳炙烤着大地。
北越公主与一众使臣队伍,便是这时抵达京城的。
这一日的京城,较往常更为热闹。御林军着甲持剑开道,百姓纷纷涌上街头,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虞初念刚得知消息时,便被燕曦棠拉到了街上。
长安街上热闹无比,街道两边早己被围得水泄不通。
好在燕曦棠早有准备,她在长安街中间一处酒楼的二楼,早己订好了位置。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楼下的景象。
虞初念坐在燕曦棠身旁,听着她兴奋地喊着:“来了来了,初念你快看!”一边说还一边拽着她的胳膊。
楼下人声鼎沸,欢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整个酒楼都掀翻。
虞初也顾不得吃饭了,她靠近窗户,向下张望。
只见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前进,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打着鲜艳的旗帜,带着浓厚的异域风情。
穿了一袭鲜艳红衣的北越公主,戴着面纱,坐在三匹骏马拉着的轿辇上。幔纱随风轻拂,她的身影若隐若现,透着一种神秘而高贵的气质。
而迎接北越队伍的,除了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外。
还有,霍承昭!
虞初念一眼便瞧见了他。
霍承昭端坐于骏马之上,身着官服,气质矜贵而疏离。他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格外出挑。他面容清冷,宛如皎月当空,淡漠而绝尘。
许是有感应般,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边,看清人后,那冷清的气息似乎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暖意,嘴角微微上扬。
燕曦棠有些诧异地问道:“初念,霍承昭方才往这边看过来了,他是在看你吗?”
见虞初念不说话,燕曦棠又说道:“总归他不可能是看我,他定是看上你了。”
虞初念的心猛地一跳,揪着帕子的手一抖。
她试探着问道:“曦棠,当初霍将军为了个女子,和你退亲,那你……会恨那女子吗?”
燕曦棠转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我恨那女子做什么?又不是她和我退亲,我为何要恨她?"
虞初念轻叹一声:“可是,若非因为她,你也不会遭遇退亲之事。”
燕曦棠摆了摆手:“我不恨,我谁都不恨,退亲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者,霍承昭那般可怕,我本就不想嫁给他。说来,我倒是可怜那女子,竟和那样的人在一起。”
虞初念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那倒不必可怜,你不恨便好。
虞初念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向燕曦棠坦白一切。
她斟酌着用词,将三年前的事情挑重点告知了燕曦棠。尽管她说得简洁,但寥寥数语间,仍不难想象其中的曲折与波折。
燕曦棠听完,整个人被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这让她不禁联想起话本里头那缠绵悱恻、泫然欲泣的凄美爱情。
过了许久,她才缓过神来,惊讶的重复问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真的就是穆青苒?"
“你三年前没死,但失忆了?"
即便她心里其实己经信了九成,但仍是一脸难以置信,一句接一句地追问。
虞初念频频点头,燕曦棠每问一句,她便点一次头。
随后,虞初念目光带着歉意,朝着她低声说了句:“曦棠,对不起。”
燕曦棠这时忆起了她先前的问话,心下己然明了。她豁达地摆摆手,挪着凳子靠近过去:“我不怪你。这事又不是你的错。”
“说来,穆青苒就是你,霍承昭为你叛出霍家,这样倒也说得通。你这般好看,我身为女子都喜欢得紧。”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跟霍承昭在一起可要多长个心眼。他那人又冷又狠,也不知京城里为何会有那么多小姐爱慕他。对了,方才过去的那北越公主,听闻也对他有意。”
虞初念深知燕曦棠是真心为自己考虑,认真地点头应好。
燕曦棠压低了声音:“你别不当回事,今晚宫宴上,若是圣上给霍承昭和北越公主赐婚,你该如何是好?那可是圣旨,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虞初念闻言,不由心头猛地一跳。
燕曦棠却似乎心有戚戚焉:“初念,都说日久见人心,可一场宴会下来,别说对方的人品了,就连性情都难以摸透。就被定了婚事,决定了一生相伴的人。”
虞初念瞧见燕曦棠眉宇间的郁色,问道:“你家里人要给你安排你相看了?”
燕曦棠神情瞬间垮了下来,“是啊,你也知晓我己退了两次亲,如今在这京城之中,名声着实不算好,家中长辈怎能不着急呢?可是,这相伴一生之人,我却不愿将就。”
虞初念宽慰道:“莫说相看一两次了,就是相处一两年才发觉不合适的,也大有人在。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还没成婚发现不妥,尚还能当断则断,即便成婚了也无妨,还能和离,不是吗?”
燕曦棠嘟囔了一句:“你倒是说得轻巧,不过这也确实是你的性子。”只是,她身处权贵之家,和离?哪有那般容易。那损伤的可不单单是她个人的脸面,更是整个家族的颜面。
虞初念脑海中突然浮现谢荔倾的身影,偏头看向燕曦棠,好奇地问道:“曦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燕曦棠闻言,不由目露茫然,她还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虞初念凑过来,一脸期待:“说说看嘛!”
她微微蹙眉,犹豫良久,终是缓缓开口:“大抵是……正首善良,温和有礼,行事坦荡之人吧。”
虞初念轻叹了一声,“曦棠,你这说得也太宽泛了......依我看啊,谢世子就尤其温和有礼。”
燕曦棠听到这话,忽而一怔,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说道:“他不行,我们两家不太合适。”
这话落在虞初念耳中,却让她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她说的是两家不太合适,而不是人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