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散尽的刹那,坛地面浮现出完整的双咒阵图。紫黑色纹路活物在地砖缝隙间游走,将十二年来被刻意掩藏的真相一寸寸拼凑完整。沈知意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翻倒的青铜灯台,灼热的灯油溅在裙摆上烫出焦痕,却压不住臂上咒印突然发的剧痛。
"丙辰年冬至......"柳如烟的声音从干枯的唇间挤出,她跪坐在阵图中央,染血的宫裙己经与皮肤黏连在一起。断裂的银链悬浮在周身链节上浮现的北疆文字正与沈知意脖颈的金纹相互呼应您真以为......"
萧景珩的佩剑突然发出嗡鸣。剑锋划破他掌心,紫金色的血坠向阵眼,地面立刻浮现出与铜镜背面相同的族徽。沈知意瞳孔骤缩——分明是家军旗上的狼首标记。
符从她中自行飞出在空中炸开成十二枚铜钱。每一枚都映出不同的画面:银入药碗、先帝银刀、婴儿啼哭着被取走指尖血......最后那枚铜钱悬在柳如烟眉心映出她钦天监官服的模样。
"活体咒器萧景珩的嗓音沙得可怕。他剑尖挑起地上半截银链,链身突然扭曲成小蛇,毒牙般的尖端首刺沈知意咽喉。
青铜灯爆出刺目的金光。沈将军的虚影从火焰中踏出,残破的上还着当年那柄银刀。老人抬手格挡的姿势萧景珩此刻护在沈知意身动作完全重合,两道交叠的刹那,记忆幻象如潮水般淹没祭坛。
五岁的萧景珩在龙榻上翻滚。高热让他的视线模糊成一片血红,帷幔外传来银链碰撞的轻。柳如烟端着药碗靠近,腕间银链垂落碗中,链尾沾着的鲜血在汤药里晕开成细丝。
"当年你喝的......"沈知意抓住萧景珩流血的手掌,两人的血在银印缺融安神汤。"
幻象骤然切换。帝寝宫的地砖上,沈将军膝跪地,胸口插着的银刀与铠甲上旧伤形成十字。老人面前摆着两个襁褓,其中一个躺着婴儿萧景珩,......
沈知意呼吸停滞。那个空襁上绣着与她臂上咒印相同的纹路。
柳如烟的身体突然弹起。干枯的手指抓向悬浮的铜钱,银链如蛛网般罩向沈知意天灵盖。萧景珩反手挥剑,剑风扫落三盏宫灯,火焰顺着银链烧到她腕间咒印时,整座祭坛突然倾斜。
地砖翻转露出下层反咒图。沈知意扑到阵眼位置,后背撞上尖锐的青铜残片。鲜血渗地缝的瞬间,她看清了反咒缺失的部分——正是当年那个空褓的形状。
"父亲用命的双生......"她着血去抓最近的铜钱,穿过象中沈将军濒死出的手需要两个品......"
萧景珩的剑进她身旁地缝。紫金色血液顺着剑槽流入阵图,与她的血交汇成奇异的光流。柳烟发出非人的尖啸,银全部刺入自己心口,喷出的血雾凝成帝的脸。
"沈知意!"萧景珩第一次喊她全名。他拽着她到祭坛边缘,鎏金火焰从两人交握的手掌燃起,顺着血线烧向阵图中央。柳如烟残破的身躯正在急速风化,皮肤剥落后露出里密密麻麻咒文。
铜钱接连炸裂。最后一枚映出当年的真相先帝的银刀同时刺穿两个婴儿的襁褓沈将军扑上去用手掌挡住其中一刀。鲜血喷在空襁褓上,形成与沈知意臂上如出一辙的咒印。
"你才是......"景珩的剑啷落地。他扳过沈知意的肩膀,指腹擦过她脖颈蔓延的金纹,"当年被选中的另一个祭品。"
柳如烟彻底化作灰烬的刹那十二盏幽冥灯同时亮起。火光中浮现出完整的双生契约——沈将军以自身为媒介,将本该由两个皇族承担的诅咒转移到自己女儿与太子身上。银链叮叮当当落进血泊,每一节都刻着"血脉为引,双生为祭"。
沈知意扯开衣领。心口处的咒印正与萧珩掌心血痕形成共鸣,紫金色光流在两人之间织成网。她突然想起入宫那日,喜轿经过朱雀大街时,有块碎瓦在轿帘上划破她的手指。
当时渗出的血......似乎也带着极淡的金色。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下层反咒图迸发出刺目血光,将悬浮的北疆文字全部吞噬。萧景珩抓着她滚到立柱后方,青铜灯台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灯油泼洒在血泊里燃起一人高的火墙。
"契约要反噬了。"他撕下袖口布料缠住她流血的后背,动作比话语更快,"当年沈将军......"
沈知意抓住他手腕。铜镜碎片不知何时又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五岁的萧景珩被取血、柳如烟在药碗中下咒、先帝用银链划破婴儿襁褓......最后一片镜子停在她面前,映出沈将军临终前用血绘制的阵图——与此刻地面浮现的图案恰好左右相反。
"父亲改写了契约。"她挣开萧景珩的怀抱,踉跄着走向火墙,"双生咒需要两个皇族......但他用沈家血脉替换了其中一个......"
幽冥灯一盏接一盏爆裂。溅的灯油在火墙上烧北疆文字的形状,柳如烟残留的灰烬突然聚拢成模糊人形,干枯的手指抓向沈知意心口。
萧景珩的剑穿过火墙钉入地缝。紫金色火焰顺着剑身蔓延,将灰烬人形烧成虚无的刹那,整座祭坛的地砖全部崩裂。沈知意坠入裂缝时看见最后的画面——十二年前那个冬至夜,沈将军把银刀刺进自己心脏,喷出的血雾同时笼罩了两个襁褓。
下坠突然停止。萧景珩抓着她的手腕悬在裂缝边缘,他袖中的兵符残片发出嗡鸣,震得两人相贴的肌肤微微发麻。沈知意抬头望去,崩塌的祭坛穹顶上,黎天光正刺破最黑暗的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