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超美一个人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空虚和寂寞。她辗转反侧,无法安心入睡。
他走的时候说回去好吃了饭马上来的,怎么改变主意了呢?难道家里喝醉酒了?她左思右想,想不通钱副镇长为什么不来。
她又回想那天走投无路时唐突地给他打电话,没想到他接了电话很快去接她。从此以后两个人几乎天天在一起,而且每次在一起都充满欢乐和喜悦。
他天天舒舒服服、开开心心,今晚把她放鸽子,她颇感意外。她忐忑不安地回想着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激动人心的时刻,彼此情不自禁、情投意合、情真意切,相信他不会欺骗她的感情。
女人的感情就是这样,一旦爱上就放不下。她拿起手机,想拨打钱副镇长的电话,可是立马感到时间太晚了,怕影响他。她好像是在走钢丝,却从来没有想过会不会从钢丝上掉下来。她只想到投进他的怀抱,心满意足,开心快乐。
他在洗车店里第一次遇见她,对她一见倾心,被她的年轻貌美所深深的吸引,告诉了她的电话号码,但是离开洗车店以后,对她犹如公园里见到的美丽鲜花悄悄抛在脑后,这种非分之想想都不去想,更没有情感上的企图。
然而,在无意中接了她的求助电话,去接她玩了以后,她的热情、兴奋、畅快使他迷恋得不回头。而她激动地亲吻他以后,对他是那样依恋,为了博得他的欢心,她真可谓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
她受不了这份孤独,好想回去,却又怕深夜回到家里,老公对她纠缠不休,甚至吵架。她想起了网上老公,一个超级帅的小伙子,秀气的脸上透出十足的男人味,可是这次去医院里看望他,看到的竟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她心疼死了。
贾俊杰是真心喜欢她的,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得不能自拔。他们初次相见,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无条件地投进了他的怀抱,他满心欢喜地接受了打心眼里喜欢的美女。这是他人生中神圣的第一次与悦己者欢。
他们的爱从线上到线下,从虚拟的网上走进了现实,一相处双方都情不自禁地把自己交给了对方。
这绝不是冲动,而是喜爱的结果。莎士比亚喜剧《第十二夜》中有一句台词是这样说的:“这都是我们生活脆弱的缘故,不是我们自身的错处:因为上天造就我们是哪样的人,我们就是哪样的人。”
她万万没有料到,第二次开开心心地跟他出去,没有温馨相处,却在半路上下车后,伤了他的心,害他出了车祸。她深感遗憾,内疚中悲伤之情油然而生。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一缕阳光渐渐地突破乌云的重围,给天空镶了一道金边。郝鸿运从沙发里醒来了,发现天快要亮了,天边好壮观。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情不自禁地给老婆打电话。其实,老婆接不接电话,他己不在乎,不抱希望。
高超美迷迷糊糊的听到手机的响声,以为是钱副镇长打来的,看也不看就赶紧接:“喂,亲爱的,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老婆,我好想你。”
高超美听到老公的声音,心里十分震惊,但很快冷静下来说:“老公,怎么这么早醒来了?”
“我怎么睡得着?你跟人家的老公睡舒服吧?”
“你一大早胡说什么呀?”
“我胡说吗?”
在刚开洗车店的那些日子里,她天天陪伴在他身边,早上一起上班,傍晚一起下班,一起回家吃晚饭,吃了饭一起看电视、聊天,那是多么的自豪和幸福。
然而,这样的日子现在只能在记忆里找了。郝鸿运回想过去潸然泪下。高超美怕老公纠缠不休,做贼心虚似的迅速挂机。
她脑子里出现了钱副镇长:难道他被老婆“软禁”了?她越想越烦恼,越想越不安宁,甚至有点恐惧。
同是这张床,第一次和钱副镇长上床时心里好激动,然后是紧张、恐慌、忐忑、忧虑。之后,激动、开心之余稍稍有点儿后顾之忧。后来,天天投进他的怀抱,带着美好的愿望进入甜蜜的梦乡。
她对钱副镇长付出了真情,今夜见不到他,和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就像一朵朵美丽的鲜花开在心头。她在睡梦中被他拥抱,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眼里绽放着幸福的光芒。
有这样一句浪漫的话:“入目无他人,西下皆是你;有你时,你就是太阳,我目不转睛;无你时,我低头谁也不见。”用它来形容她对钱副镇长的爱恰如其分。
她在思念和回忆中,整整一夜没有睡好。她起来梳洗打扮后,吃早餐去,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过身一看,惊喜的发现正是朱玉蕊。
朱玉蕊身穿运动装,早晨出去锻炼。她路过走廊,看到老板娘一个人在前面走,连忙快步跑到她跟前,问:“老板娘,你也去锻炼?”
“我想去吃早饭。”
“吃早饭太早了。”朱玉蕊把老板娘拉去锻炼了。
她们在梅林里的石径上一边慢慢地跑步,一边轻声地聊天。
“你每天都这样跑步?”
“他在,我和他一起跑步;他不在,我有时候跑步,有时候去跳舞。”
“他经常不来吗?”
“没有经常不来。”朱玉蕊脑子一转,问道,“昨天,你的亲爱的也没来?”
“嗯。他昨天被他老婆叫回去了,然后就没有来。”
“他对他老婆好不好?”
“听他说是蛮好的。他老婆是贤妻良母。”
“那你要当心。万一他老婆知道了,你就麻烦大了。”
“嗯。”高超美深有同感,“你的那位,跟他老婆好不好?”
“他老婆是区长,他们都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场面上肯定是表现得很恩爱的,但长期不在一起,有情无爱。”朱玉蕊换了口气问,“老板娘,你的那位亲爱的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是副镇长。”
“哦,也是个有权的。”
“现在的有权人都有钱。”
她们不知不觉地跑了一圈,回房间去洗了温水澡,然后去吃早餐。她们不约而同地来到餐厅里,取了各自爱吃的食物,坐在一起吃。吃了早餐,朱玉蕊回房间休息,高超美打的回店里去了。
高超美在出租车里,老公突然给她打电话说,店里出大事了。她接了电话,吓得连忙紧张兮兮地打电话给钱副镇长:“亲爱的,不好了,我老公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旁边两个店里的人要砸我们的洗车店。”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因为他们的店被围起来了,没法经营。”
“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因为是城管说把我们装潢的地方和他们的店一起围起来的。”
“我让城管马上过去。放心吧,他们会处理好的。”
高超美给钱副镇长打了电话,心放回了肚子里。她到了店门前一下车,看到一群人在洗车店前吵吵囔囔,推推搡搡,洗车店的生意也被迫停掉了。
大家看到老板娘来了,立刻围拢过去。高超美吓坏了,郝鸿运连忙冲过去保护她。两位店老板冲到高超美面前,问道:“为什么夜里把我们的店围起来?你叫我们怎么做生意?”
在场的人纷纷议论,说这件事做得不道德。
车队长接到钱副镇长的电话后,立马带领全体城管人员出发。他们赶到那里,看到一群人推来推去好像在打架,赶紧跑过去阻止。车队长大声喊道:“住手!”
事态虽然没有进一步发展,但是他一看情况仍然不妙,马上拨打110报警求援。派出所的人很快赶到了。这一下,两路人马在一起,势力更强大了。
闹事的人被制服了,两家己经不能营业的店老板被派出所来的人带走了,超美洗车店恢复了洗车。
两位店老板在派出所里不肯认错。他们据理力争,把派出所里的人说得无言以对,但是派出所张所长心虚了嘴上也不会示弱。他用冠冕堂皇的话语来压住店老板的理。
店老板跟张所长说理见自己总是处于弱势地位,灵机一动,换了一种方法,用温和的口气说:“假如你是开店的,把你的店毫无道理地门前围住了,不能营业了,你会怎么说?”
“我无条件服从城管的执法。”
“怎么可能?老百姓也有权力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吧。”
“是的,你有维护自己合法利益的权力。但是,你必须服从大局。再说,城管不是不让你开店,而是为了安全让你临时关一下,等旁边的店装潢好了,你仍然可以开你的店。城管是出于安全考虑,懂吗?”
“那么,把我们的店临时关掉,要不要补尝我们的经济损失?”
“这个你应该找相关的人去商量,而不是‘强行’或‘暴力’。”
“那好,我们找洗车店的老板去说。”
张所长思维敏捷,一想不对,这一去说不定又会闹事,而且闹得不可开交。与其让他们再闹起来,还不如现在首接把他们叫到派出所解决。
张所长先听取了他们的意见,然后打电话把车队长请来。车队长到后,先听张所长讲了两位老板的意见,然后说:“之所以要把他们的店围住,主要目的是为了安全,如果他们承受不了,给予适当补偿后让他们退出。”
张所长很快领悟了车队长的意思,说:“你把洗车店的老板娘马上叫来。”
车队长立马给高超美打电话,叫她赶快到派出所,她不敢怠慢。她来到了所长室,张所长请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然后首截了当地告诉她:“请你来,是跟两位店主谈补尝的事。”
高超美的心里咯噔一下,急了。张所长安慰她说:“别紧张。你在跟他们谈的时候,不一定要答应他们。如果不是你叫装潢公司把他们的店拦住的,这事跟你关系不大,但是你需要配合处理一下。你跟我来。”
高超美听了,刚才紧张、恐慌的心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松了口气,跟着张所长来到谈话室里。张所长说:“两位老板,现在你们要怎么补尝,跟老板娘好好谈。”
一位店老板说:“我们出来开店是很不容易的,投资的钱一部分是向亲戚朋友借的,一部分向银行贷款的,现在才开了几天,利润还没有,就被你们这样关了,叫我们怎么活?”
另一位店老板接着说:“你们装潢其实不用把我们的店围起来。现在,你们围起来了,至少应该补尝我们所有的损失。”
没等高超美开口,张所长急忙问:“你想怎么补尝?”
“时间上应该从现在算起,到他们装潢结束后我们可以重新开业为止。经济上应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营业情况,一天有多少补尝多少。”
“你们提出了补尝要求,老板娘怎么说?”张所长朝高超美看了一眼。
高超美因为心里己经有底,所以态度坚决地说:“我不可能补尝你们。因为装竹篱、拉网不是我要这样做的,与我无关。”
“怎么可能与你无关?装潢公司是你叫来的。”
“我没有叫他们这样做!”
“我看你们这样争来争去,争到天黑也不会有结果。既然是装潢公司的事,那就跟装潢公司的老板谈。”
“我们跟谁谈都一样,只要合情合理的补尝我们就行。”
“老板娘,你马上打电话,把装潢公司老板叫来。”
高超美不知道张所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给装潢公司的罗老板打电话。
罗老板接了电话,迅速赶往派出所,值勤民警把他领到谈话室。他坐下后,张所长对高超美说:“你可以走了。”
高超美怀着十分感激的心情走出派出所,马上发微信:“亲爱的,我刚从派出所里出来。我进去时提心吊胆的,出来了感到这事情像一头雾水。”
钱副镇长看了微信,微微一笑回信:“你看不懂就做旁观者。”
张所长请罗老板坐下后,镇定自若地说:“罗老板,这两位老板要求补尝他们关店的损失,刚才老板娘不同意,她说她没有叫你这样做。”
罗老板镇静地说:“我也不是自己要这样做的,凭什么要我补尝他们?”
“你们都推卸责任,那叫谁补偿他们呢?”张所长语气温和地说,“我问你,竹篱笆是你去围的吧?”
“城管说为了安全要我这样围的。”
“城管说,为了安全,可是你这样围起来,导致他们的店不能营业了。你听听他们的意见。”
两位店老板纷纷讲述了实际情况和要求经济补尝的理由。罗老板听了说:“你们说的虽然在理。但是,我不可能承担这个责任。我是按照城管的要求做的,是被迫执行者。如果城管同意,我马上去拆掉好了。”
“那你说,谁来补尝我们?”
“这个,你们自己看准目标,该找谁找谁去。”
“问题在城管身上。”张所长摆出处事雷厉风行的作风,马上打电话把车队长叫来。
车队长到场后,张所长说,“车队长,这事是你下的命令,要求把店围起来。现在,他们要求补偿损失,你说怎么办?”
车队长不紧不慢地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们的要求是有在理的一面,但是,有时候道理上讲得通,而实际上不一定行得通。”
两位店老板一听到车队长说“行不通”,立即心急如焚的跟他争辩。张所长立刻马上打断两位店老板的话说:“让车队长把话讲完。”
车队长坦然自若地说:“这事,关系到镇上的市容市貌、市民安全的问题,我必须管,必须这样做。”
有位店老板急不可待地说:“你可以不把我们的店堵死。求求你给我们让出一条路,好吗?”
“给你们让出一个通道,万一出了安全事故怎么办?你能负全部责任吗?”
“你们在旁边围好了怎么可能出安全事故?”
“我是说万一,万一上面的建筑材料掉下来,砸到进进出出的行人头上,万一上面的工具掉下来砸到行人身上,不是没有可能。”
“照你这么说一切都有可能,就不补尝我们的店被你强行关掉的损失了?”
“什么叫强行关掉?”
“这不是强行,难道是你跟我们商量后我们同意关掉的吗?”
“跟你们商量,你们会同意吗?”
“这样当然不同意,除非有尝封死。”
“不可能补尝。”
“我们换位思考好不好?你们每月有工资,我们呢?就靠这个店。你们把我们的店关掉了,我们一点经济来源都没有了,你叫我们怎么过日子?”
“不仅仅是我们的生活问题,我们投资的钱有的向亲戚朋友借的,还有向银行贷款的,你让我们怎么还?”
“事情大家都己经讲明白了,车队长能帮助解决一下困难吗?”张所长及时地接过话茬说。
“既然张所长这么说了,我就提个建议--你们这两个店不要开了,退出以后的租金和投资款我可以协助你们收回。”
“这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们同意的话就这么办。”张所长明显是在提醒两位店老板。
两位店老板心里自然明白,但他们心有不甘地说:“我们装潢时付出的辛苦劳动怎么算?”
车队长耸耸肩说:“这个我帮不了你们。”
“那我们亏大了,不同意。”
“那就等到他们装潢好以后你们再开。”张所长果断地做了“裁判”。
“你们这不是联合起来欺负我们外来人吗?”
“你这样说,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张所长,我走了。”
车队长头也不回地走了,罗老板也跟着走了。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句响亮的话:“你们这是野蛮执法。我们不服!”
车队长上了车,给张所长发了个微信:“在大运河酒店等你吃中饭。”
张所长看到了微信迅速回了一个“好”字,然后看了看手表说:“快12点了,他们都走了,上午就谈到这里吧。”
张所长说完站起来走了。他在大厅里迎面碰上了两个女人。她们是亲姐妹,来派出所里找老公。她们看到老公从里面出来情绪低落,脸上的表情痛苦,感觉情况不妙。
他们走出派出所,骑了两辆电瓶车来到大姐家里吃中饭。两连襟弄了一点花生米先喝酒了。姐妹俩淘米烧饭,简单的做了三个菜,然后一起吃饭。
他们围坐在一张小方桌上,边吃边谈论城管以安全为由野蛮执法的事,抱怨派出所包庇城管,和城管配合默契唱双簧。两连襟借酒消愁,但是这几块钱一斤的劣质白酒不但不能消除他们心头的忧愁和怒火,反而使他们更加愤怒。
他们租房的时候,看到这里正在大搞建设,是个日新月异的好地方,以为找到了一个能够使他们发财的风水宝地,于是姐妹两家竭尽全力各开一个店,相互照应着,没想到现在遇上这样的麻烦。他们叹息:“路在何方?”
妹夫说:“我们到法院去告城管。”
姐夫想了想说:“我们还是先到镇里找领导,看看当地政府的态度。”
姐妹俩都赞成姐夫的意见。吃了饭,他们急匆匆地骑了两辆电瓶车到镇政府去找镇长,找书记。没想到,镇长、书记都外出了。
他们走过一个办公室,看到里面有人,不顾三七二十一就进去说这事。那个人看到他们愁容满面,便认真地听他们说。等他们说完事了,他态度和蔼地说:“你们这种事情应该去找城管解决。”
“上午,城管不给我们解决。”
“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情你们只有去找他们解决的。”
他们在渺茫中,无奈地返回家里。突然,妹夫嘴里冒出一句可怕的话来:“他妈的官官相护,我真想去杀了他们!”
他的话把大家吓坏了。姐夫猛抽了一口烟,说:“千万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冲动只会让我们更加受害。”
“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吃亏吗?”
“我们再去找城管。”
他们又骑了两辆电瓶车出发了。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城管中队。接待他们的人说:“你们的事情要车队长来亲自处理。他下午不在,你们明天来吧。”
“怎么办?”妹夫肺都快要气炸了。
“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冷静。”姐夫叹了口气说,“我们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