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三十分,京律衍靠在病房的落地窗前,冷眼看着病床那边荒诞又和谐的一幕——
他的妹妹,正像个被供奉的小女王一样坐在雪白的病床上。
身后垫着三个羽绒枕,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着。
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苍白精致。
少女微微仰着下巴,眼睛半眯着,像只被顺毛顺到舒服的猫。
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周围人的伺候。
温酌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捏着瓷勺,舀了一勺熬得浓稠的燕窝粥,轻轻吹凉。
男人今天穿了件浅灰色高领毛衣,衬得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愈发温润如玉。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完美人夫。
“乖乖再吃一口。”
他声音轻柔,勺子递到她唇边,
“昏迷三天,胃里空着会难受的。”
京念安皱了皱鼻子,却撇过了头:
“不要了,味好淡啊…我想吃草莓。”
温酌笑了笑,勺子稳稳地停在她唇边没动:“吃完这口,就让你吃草莓。”
听到这儿,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转回来,叼住勺子。
“草莓来了!”
下一秒,盛燃风风火火地撞开温酌的肩膀挤了过来。
金色卷毛乱翘,手里捧着一盒洗好的草莓,每一颗都硕大鲜红。
去蒂去得干干净净。
少年首接捏起一颗递到京念安嘴边:“啊——”
京念安眼睛一亮,刚要咬,温酌突然轻咳一声:“乖乖,粥还剩两口。”
少女顿住,眨眨眼,突然冲着温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而后猛地低头叼走盛燃手里的草莓。
还故意冲着温酌的方向咀嚼,鼓起的脸颊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盛燃见状,立刻把剩下的草莓屁股塞进自己嘴里,像是生怕谁和他抢似的。
接着,学着少女的样子,也冲着温酌咀嚼,只不过那双蓝眸里满是挑衅。
宝宝选的是他!
他是宝宝心中的第二名!
见此情景,温酌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指腹不动声色地过瓷勺柄端。
却仍保持着姿势,等着妹妹咀嚼完。
明嘉禾不知何时蹭到了床边,偷偷从里盛燃手里的果盘里摸了颗草莓。
指尖沾着水珠就往京念安嘴边送:“尝尝这颗,我挑的最大的——”
京念安来者不拒,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汁水溢出的瞬间,林尽欢己经拿着绣铃兰的手帕候在一旁,轻轻托住她的下巴:
“别动,沾到领子了。”
京念安仰着脸任由林尽欢擦拭,脚尖愉悦地晃了晃,仿佛这场面再正常不过——
温酌喂来的粥照喝,明嘉禾递的草莓照啃。
盛燃抢着吃她剩下的,林尽欢负责善后。
所有人都像经过精密排练的仆从,而她只需要负责张嘴、咀嚼。
以及偶尔发出“太酸了”或“还要”之类的指令。
这画面十分的熟悉,熟悉到京律衍突然就顿悟了。
他想起小时候教她骑马,明明有六个教练候着,她却非要拽着他的袖口说“哥哥牵”;
想起她第一次来例假,吓得哭了一下午,最后是他、温酌、家庭医生和三个女佣围着哄;
想起她哪怕打碎古董花瓶,只要眨着泪眼说“错了”,周围人都会抢着替她顶罪……
——原来是他亲手把妹妹养成了这样的。
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该爱她,理所当然地享受每一份宠爱。
像猫主子巡视领地般,允许这个摸摸头,默许那个挠下巴。
给点甜头就能换到更好的罐头,但永远别想让她只属于一个人。
因为,他们就是她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