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并没有完全行走过荣国府,但仅从她前两日在荣国府的所见来看,荣国府之恢弘全然盖过王家不知几倍几十倍。
单单外祖母所居住一应院落,前后抱厦,弄堂,正堂,花厅等加起来四五进,比之整个王家也不遑多让。
更遑论荣国府还有大舅所居院落,二舅贾政所居院落,无不远迈王家。
李纨大嫂子和凤姐姐都是荣府正牌的孙媳妇,他们居住的院子,林黛玉纵没来得及观摩,想必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更何况还有公子小姐和侍妾们的屋子院落,下人们的裙带房等等,不一而足。
今日来此王家,自前门入,至后花园游。可算也把王家了解了大概。
只能说王家这个忠勇伯府,比起国公府来,委实有些相形见绌,所见下人也不过寥寥两指之数。
但王家府宅虽弱,可家主权势威隆,却又比当今贾家两府吃开的多。
此时闲话,按下不提。
却说林黛玉伴着谷夫人王熙凤一行来到餐厅,丫鬟厨娘们布下饭菜鱼贯而出,只留竹茹、伴夏、忍冬三大丫鬟侍奉在侧。
餐厅并不大,就是普通厢房改成。
但这餐厅布置委实让林黛玉眼前一亮,只见厅中布置着一张白色长桌,配六把白色雕花镂空高背椅子。
简洁而明快,单看造型和镂空雕花风格,猜想必然是西洋玩意儿。
桌子中间位置放着一座三层八瓣莲花烛台,上面燃着二十四根蜡烛。
围着烛台的是四口汤盆,皆是清一色的黄铜高足掐丝嵌碧玺宝石的精致器具。
在外又是八个小炒,几样甜品。
“老爷呢?”
谷夫人问道。
伴夏回道:“老爷在书房呢。”
谷夫人道:“去请老爷来餐厅吃饭。”
伴夏道:“我刚去了,老爷说正在誊抄明儿要面圣的折子。马上就来。”
谷夫人扶着林黛玉坐下道:“今儿你来,原说要大摆宴席给你接风洗尘的”
“可我转念一想,你来京也有两三天了,那边儿亲戚们都对你爱重的紧,必然天天顿顿都是大荤大油的珍馐美味。吃久了难免心生厌弃,也对身子不好。我便亲自下厨,做了这几样可口小菜,都是温暖和胃之物,不生滋腻。你且尝尝看。”
林黛玉见王子腾都没来呢,哪能先动筷子呢,便客气笑道:“姨妈说哪里的话,这些已经十分丰盛了。更何况就还是姨妈亲自下厨,就是蒸碗鸡蛋羹那也是吃着香的。”
“妹妹这话是说对了,自打我出嫁后,就没吃过几次婶婶亲自下厨做的饭。平日里都是菊香料理厨房的大小事情,任谁来了,都是吃先现成的。今儿得知妹妹来做客,我都没想到婶婶会亲自下厨。哎呀,我怎么感觉婶婶有些偏心呢。”
王熙凤歪坐旁边打趣道。
谷夫人摇摇头笑道:“你来我倒不是不愿意下厨,只你每回风风火火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我实在伺候不起。你知道我惯常做饭慢,做少了恐薄待了你,做多了有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今儿这顿饭你差人是巳时左右来的,我撂下鸾儿的功课就带着她几个忙活起来了。你看看现在这时辰,就弄了这几个不成样子的。得亏林丫头不是外人,否则真就失了亏承了。”
王健一直倚在门口听着,此时插话道:“|要我说何苦来哉,咱家又不差银子不差人,太太吩咐我一声,八珍楼的大厨我弄不来,食神居的掌勺我可使唤的动。弄他一大桌子,既好看还好吃又轻松,里子面子不都有了。何苦费这牛鼻子劲,弄不好还落人家误会,说你有失亏承,薄待了人家呢?”
王熙凤顿时低啐一口,心道:我怎么会有这么缺心眼的兄弟呢,这话也是他能说的吗?”
可眼下她一时还真不好接茬。
林黛玉闻言脸色便是一僵,偷偷看向谷夫人,只见谷夫人笑骂道:“合着我刚才说半天你是一句也没听见?叫一桌酒宴又有何难?这年头吃吃喝喝交不了人,真心诚意才最贵重。我今儿忙活半天,就做了这几个菜,是略微寒碜了些。到底是我一片心意,费了事了,林丫头要是心里怪罪,那我也认了,只说不是一路人,怪罪便怪罪去吧。”
谷夫人连说带笑,最后一句倒似在破罐子破摔般讨趣儿。
但她话里的意思谁都明白,林黛玉道:“姨妈莫听王健表兄胡说,姨妈心意我都明白。”
她说着还剜了一眼抱着手倚靠在门口玩世不恭的王健,后者见状一怔,心道:“这小妮子刚才这是在、、、拿眼睛瞪我呢?”
他正要说话,听身后传来父亲王子腾的声音:“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成什么样子?”
王健吓得一激灵赶紧闪开身子,王子腾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含笑着走进餐厅,道:“ 都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