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切顺利、这也是他原本计划之中最好的结果,但当卿野此时眼睁睁看着风愚面对自己将这真果一口吞下时,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还是无法做到自以为那样神经麻木的来辜负风愚给予他的这份信任。
正在卿野感到有一瞬不知所措的时候,右手腕间却是突然踏踏实实的被另一个人的体温完整而温柔地包裹环住。
当然,毫无疑问,这个人会是温栩念。
卿野眉眼一顿,随后抬起眸子,便见清风朗月的温栩念代替他走上前来、走到风愚面前。
“还请殿下恕长砚冒昧。”
就算风愚年岁尚小、且如今于宫中不得势病卧于榻,温栩念也依旧神色真诚、姿态端正的朝着风愚拱手行了个礼,接着才作为卿野的嘴替一矢中的地问道。
“不过,世子殿下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身子有所不适的?”
“还有,若这邪祟当真是有人蓄意谋害殿下从而引之入体,那么,世子殿下又以为,是何人何时何事之始、初现端倪?”
卿野一边跟着温栩念的话点头,一边也整理好了心绪,默默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清明,再次看向了风愚,服用了真果后的风愚。
“约莫一月前我便开始时常犯困,后来愈演愈烈,一旦昏睡过去后我便毫无意识,而当我再次醒来时,便会感觉西肢尤其僵硬,就好像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剥离了这个身体一样。”
风愚震惊于自己的脱口而出,不禁紧锁着眉头,两眼闭得死死的,企图以此来藏住自己眼中的错愕。
不过,就算风愚有意识的想要抿紧唇缄口不言,结果却发现自己就像之前不受控昏迷时一样,他现在也同样无法控制自己,依旧只能如同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一般,被迫回答着温栩念的问话。
“我以为,应该就是从一月前开始,我每日必喝的那副草药便又被动了手脚,因为我从小便被宫人灌药,久而久之我对于这副药的味道再熟悉不过,所以我才能够有所分辨。”
“现在的这副药尝上去和之前的相比,更多了一丝腥甜的血锈味,很恶心。”
风愚脸色苍白,眼眶温热,藏在被子底下的那只干瘦的手更是不甘地攥紧了宫中滑腻的丝绸床单。
风愚就算年岁小,却早慧过人,是故,事己至此,他又怎会意识不到造成他现在被迫剖析心声的局面的罪魁祸首是刚才……
刚才卿野……那个他原以为他能够信任的救命恩人喂给他的那颗“丹药”呢。
风愚将脸埋在枕头上,咸咸的两痕潮湿便浸润了枕头上繁复工整的宫纹。
接下来的话,风愚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无奈于那丹药的胁迫,还是他自己也想要喘一口气、想要将这沉压在他心上的痛苦第一次说与他听。
“我并不是天生瞎眼,我曾亲眼看到过这皇宫的墙到底有多高,也曾看到过第一次来送药的太监,有多高高在上。”
“当我被其他随行宫人按住肩膀像个牲畜一样强压着跪在地上时,那个太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风愚语气平铺首叙,仿佛只是在讲述自己小时候曾旁观过的一个故事一样。
“至于后面的这副药,虽然那个太监没有再来宣读一道圣旨。”
风愚兀自说道。
“不过,我想,也不例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