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走在那一连串的行尸之后,手中还拎着尚有一丝气息的老捕快。
蛾的混乱在混淆着这里的一切,那些囚犯也在被他施加了暗示后直接放了出去,堵上自身的性命也要给歌舞之城填上混乱的色彩。
而这一切都将被栽赃在这个老捕快身上。
“老头!”
“嗯?”
“额,夫人,咱们为什么要栽赃一个没什么用的老东西?”
飞蛾瞥了眼从阴影中钻出,一看就是刚刚完事的绿衣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盯了一会儿后收回目光,重新眺望那远方的高门院墙。
“你们觉得你们对付得了圣者吗?”
“不能。”
“那不就成了。”
飞蛾继续驱赶着行尸,蛾翅从他的背后张开,洒下一片鳞粉,折射着光线,掩藏这只长队的行动。
“让他们搜查一个不存在的人不比让他们把视角死死锁在你们身上有用?”
飞蛾倒不是打不过歌舞之神,那个女人在神界时也不过是一个二级神,而他却也算是有神话生物形态的伪半神,想杀人几乎是简简单单。
但,为什么要杀?
他是混日子的,按着某个家伙的意思来就行了,主观能动性?那是不可能有的。
他又不是那个蛇女,为了司辰复苏可以连命都不要。
“加上之前那一具尸体,现在我们手上大概有十二具了,还不行吗!”
“才十二具,你当让司辰复苏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吗?”
说着说着,飞蛾突然站立不动,望向天穹,中年妇女的脸上挂起一丝笑意,随后飞速将捕快的身体吞噬,拟态出他的样子。
“老头,你发什么疯?”
“有人要来了而已。”
飞蛾将刀挂在腰间,鳞粉如倒卷的雪般向着远方飞去。
“不知是哪个老朋友来了。”
一枚红绣球与鳞粉相互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
歌舞之神背着有些发红的银月而下,在银红月色下显得格外动人。
“圣者大人这是在说什么?难不成这里还有其他圣者不成?”
“呵,这不是你原先的皮囊吧?”
歌舞之神召回红绣球,看着从碰撞处裂开的细微裂缝,眼睛微微眯起,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妙。
但即使如此,嘴上功夫还是不能输,不然传出去,对城内本就有些沉闷的气氛不利。
“皮囊?我不一直是这皮囊吗?”
飞蛾将手放到耳边,拉起皮肤,使劲扯了几下,没有任何异样的褶皱。
“怎么?圣者大人是怀疑我一直在掩藏身份吗?”
飞蛾顶着老捕快的脸,张开手,眼中满是狂热地对着天那身呐喊。
“为什么您就不能觉得我是得到了某位伟大存在的恩赐呢!您见过的吧,神界崩碎的那一刻!”
歌舞之神目光一凛,掂量着伴随了许多岁月的神器红绣球,眼中满是杀意。
“你都知道些什么?”
飞蛾微微鞠躬,操纵着背后的蛾翼放出鳞粉,迷住身边的绿衣人,微微鞠躬:“在告诉您之前,我希望您的告诉我,您是怎么发现我的,我自觉隐藏的很好。”
它的鳞粉可是连神识都能折射的。
“你藏得确实很好,只是你那个折射神识用的东西不太靠谱,青砖白瓦给我反馈成了一片夜空,想不注意都不行。”
“是吗?”
飞蛾微微颔首,某名有些胃疼,鳞粉居然出了意外,倒是谁都没想到。
不,真的是意外吗?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
歌舞之神的问题打断了飞蛾的思绪,作为心理学的大师,他很容易分析出这个女人现在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在思考他和那位蛊惑了修罗与善良两位神王的金色之蛇的关系,以及想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他们这些圣者原来是神。
在这片时空中,圣者们在历史之初分刮了全一者沉睡时洒落的权柄,以此成为了近神之人。
换言之,他们在世人眼中是人,世界上最强的人。
但当他们成为神变成的人了呢?总有些力量强,胆子大的凡人回去试探这些衰弱之神的能力,并向他们寻求成神的方法。
“放心,我并未将你们本是神明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飞蛾微微一笑,随后抬起脑袋,扯出一个有些畸形的笑容。
“至于那位伟大的存在,我并不知晓祂的名讳,只知晓祂与吾主关系匪浅。”
虽然不是很爽,但在外面他必须装成那个绿毛转盘的狂信徒,不然没什么说服力。
“那些伟大存在的力量想必您也清楚,捏死我等就如蝼蚁一般简单,便是这样,您也要拦着吗?”
听到这句话,歌舞之神的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
或许在外人看来,神界只是裂开了几道口子,随后直接碎成渣渣,摔进了斗罗大陆里,但她们这些亲历了这件事情的人却比谁都知道那是怎样的恐惧。
无有沙土的神界突然卷起沙漠风暴,那些从裂口中伸出的光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光,而是扭曲畸形的巨大蛇首,神界在那一刻就像是一个久埋在大地下,近期于地表的蛋壳,而所谓的末日只是居住在其内的存在醒来而已。
这是何等伟岸的力量,赖以生存的土地只是对方的摇篮,只是对方最虚弱时间的暂居所。
而他们这些人居然一开始还听信这那些神王与一级神的建议,去与这些伟岸的存在对抗!
“不,不该拦的,但你也得告诉我,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看着突然开始颤抖的歌舞之神,飞蛾的眼珠在一瞬间变成复眼,随后沉默地变回原样。
这种样子有些眼熟,先是畏惧,再是崇敬,最后是狂热,那些司辰招募信徒的老一套手段,像现在估计已经落入【七蟠】手里的三神,估计就是相性太高,坠落的时候瞥到了【七蟠】的真身。
“无可奉告。”
飞蛾摇摇脑袋,鞋尖重重在地上一敲,发出清脆的响声。
无光的绝对黑暗突然笼罩住所有人的视线,等这片黑暗散开时,哪里还能找到飞蛾的影子。
……
“麻烦了。”飞蛾眼中晦涩莫名。
歌舞与【转轮】的相性太高了,说不定还真能绕开洛纪设下的限制。
毕竟碍于契约,洛纪无论做什么手段都不能做绝。
“那我岂不是没用了。”
飞蛾攥紧拳头,滴下几滴带着鳞粉的血液,细微的绿色鞭毛从他的手中飞出,对着周围疯狂拉扯。
“不,这不行,现在还不是我死的时候。”
漆黑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复眼,随后越发发亮。
“对,得先下手为强。”
飞蛾望向那十二具抽芽行尸,刚动了用他们当炮灰去消耗歌舞之神的主意,就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和了一下,疼痛异常。
“呵,你急了,看起来那个女人确实有可能和你联系上。”
飞蛾咬紧牙关,听着有些轻微的喀嚓声,感受着满口的血腥味,嘿嘿一笑。
“那我更得杀了。”
“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被你逼死就算了,但因为一个伪神而死?我可不甘心!”
飞蛾的牙齿已经碎的差不多了,甚至那些断口还能看到不少血丝。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在我暗杀那个女人的时候给我来一下?呵呵,你可要想清楚,就算她因为感受到你的气息,她也不一定会变成你的祭司,但我却一定会死。一个不干活的祭司换一个大概率会被阻止的祭司,你觉得值得吗?”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再小的可能性都不能放弃。”
“我也是一样。”
“那就是没得谈咯?”
【转轮】没有回应,于是飞蛾冷笑一声,强撑起身体,身材一阵变化,变成一个富商的样子,缓缓走出密室。
“你如果要这么玩的话,那就让我们看看谁手段更高明一些。”
他又不是没什么反抗的手段。
……
怡红院顶端的屋内,歌舞之神无奈的躺在巨大的双人床上,眼中满是迷茫。
“伟大存在……”
对于这种东西歌舞之神只想敬而远之。她可没忘了在坠凡前,他们这些神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纤细的手中被放到眼前,但眼中闪过的确上先前还在神界时那满是触手与其他元素的东西。
那是那般罪恶与让人厌弃,让她这个靠美貌吃饭的神只觉得满身不舒服。
至于今天见到的那个伟大存在的眷属是不是用真容?
那不当然是假的?这种靠近伟大存在的东西怎么可能长着人的样子,肯定长得和海鲜混杂体一样。
“还是跑吧……但这些丫头……”
歌舞之神放下手,双眼放空。
“她们该怎么活下去?”
她心里清楚在她控制下的歌舞之城是畸形的,全靠她圣者的身份压着,才没有像过去一样变成风尘场所。
“小姐,有人求见。”
门外,贴身丫鬟在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丫鬟的语调和语气有些违和感。
“和他们说我不见。”
当她离开后,这里又会像过去一样变成风尘场所吗?
也是,人是要生存的,她在的情况下外乡人敢赊账就得坐牢强制还债,她没了,清倌人还能赚几个钱?还有谁有能力保护她们。
“唉……”
歌舞之神用手抵住额头,发了一会呆后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将手举起,看着手背上像是活物一样在不断蠕动的绿色绒毛,尖叫一声,像是发了疯一样坐起,也不顾疼痛,直接用手试图将绒毛拔下。
这些绒毛就像扎根在骨骼中一样,随便一动就是钻心的疼痛,但和歌舞之神的恐惧比起来,这些疼痛似乎也不值一提。
歌舞之神的目光在屋内疯狂扫视,随后见到了一把大砍刀,像是见了救世主一样连滚带爬地赶了过去,举起刀,试图将之砍下。
她不知道这把刀是哪里来的,那也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些绒毛灭掉。
歌舞之神将手放在书案上,随后高举砍刀,闭上眼,试着将手砍下。
预料中的痛苦并未传来,歌舞之神有些迟疑的张开眼,看着其上手背上疯长的,死死抵住砍刀的绒毛,心中一片绝望。
“小姐,是发生什么了吗?”
丫鬟的叫喊在歌舞之神耳边响起,而此时的歌舞之神只觉得心中一片惨淡。
大门被推开,丫鬟看着蜷缩在墙角,脚边在落着一把刀的歌舞之神,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随后又忽然平复,仿佛之前的全是幻觉。
“小姐,你在做什么!”
丫鬟飞奔到歌舞之神身边,将一只手放在歌舞之神肩头,而另一只手则摸向了刀。
“我,我要疯了,我要死了?对,我要死了!”
歌舞之神将长出绒毛的手显露在外,而看着这片满是【转轮】气息的绒毛,丫鬟眉头皱起。
“小姐,这是什么?”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歌舞之神将头埋在袖中,眼中满是绝望。
“那要我告诉您吗?”
丫鬟的声音有些失真,而听着这句话,歌舞之神整个人一顿,先前感觉到的违和感更加明显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歌舞之神用有些发红的眼睛看向丫鬟,刚想召出绣球,就感觉后腰传来一阵剧痛。
视线微微偏移,只见背后一把砍刀死死卡在伤口上。
“为,什么?不,你是,谁?”
歌舞之神无力地看向丫鬟,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伪装的痕迹,但却什么都没看到。
“我?我名飞蛾。”
随着飞蛾的声音,丫鬟的五官开始扭曲,随后变成那个老捕快的有些痛苦的脸。
“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
飞蛾的声音有些痛苦,而事实确实如此,随着刀被刺入其中,【转轮】就开始疯狂压榨着飞蛾的身体,试图将之直接摧毁。
“我都打算不管这件事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
“咳,要怪,就怪你被某个家伙看上了,而我想活下去。”
飞蛾的口中伸出昆虫的口器,随后一点有一点将歌舞之神的身体与神位吞噬。
“让我成为你,让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