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侵蚀、挑动大陆局势,乘势而起,谋求复苏之机,除了灯相二司辰以外,所有的司辰皆是如此的想法。
于是【七蟠】舍弃了大部分力量,以本源制造出一具可以活动的肉身,并借着腐蚀神界过程中收获的二五仔们成了沙漠之地的幕后君主,借着他们的祭祀与供奉,重新接引本体的力量顺带谋求改移根基的可能。
【浪潮】诱惑着深海魔鲸王,借以化龙培养肉身,随后在洛纪与【福生天】看戏看尽兴后集齐海神神位,打破封印,占据肉身。
而【燧石】,这位已经可以做到将部分肉身投入现实世界的漆黑之神,则在墨玉铸火会全灭后龟缩在虚界之中,不断对着那些与火有关的魂师与神明呓语,具体内容用洛纪的话来说就是:
“我,司辰燧石,给点愿力,复苏之后我封你为贴身侍卫。”
是的,和诈骗一样。因此一直到现在为止,洛纪都在思索什么时候人类的智商已经如此低下,会被这种等级的骗术给骗到。
至于灯相二司辰,他两确实不急着复苏。
赫尔墨斯·透特,作为【守夜人】的组成部分之一,他的排出未尝没有【逆孵之卵】的谋划在,不然就凭一个凡人教团,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将一个司辰拆解。
所谓的分离与诅咒,不过是【逆孵之卵】配合【福生天】剧本演的一场戏。
你要让复活的司辰再现死亡的过程?没问题,反正我当初是自愿跑进虚界的,根本不能算是彻底死了,所以再现对我无效。
所以【逆孵之卵】真的不介意把赫尔墨斯改改记忆后扔出去,毕竟赫尔墨斯就等同于他,现在不占据身体复活,不过是觉得时辰未到罢了。
而【骄阳】的心思则更好猜,那就是个死要面子的主,唯有巡礼的正常进行才能让他感到喜悦,并让他用最完美的姿态降临,重新成为所有原初司辰的王。
至于一直被洛纪针对的【转轮】,他的复活手段则没有前几个那么完备。
……
盛世有盛世的歌舞升平,乱世亦有乱世的刀光剑影,但无论盛世还是乱世,实际上这两样东西一直都存在着,从不是独一而存。
在天斗城靠中央的地方,有一处小城,它的原名已经不可考据了,反正在这个崭新的世界中,它叫做歌舞之城。
顾名思义,属于歌舞之神的城池。
歌舞会带来喜悦与哀愁,歌舞亦是戏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此歌舞之神与融念冰和被【福生天】做成道具的戏剧之神关系向来不错。
而戏剧本身附带了商业的价值,因此歌舞之城的存在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古代商业都市般瑰丽。
食铺紧挨着剧院,而剧院旁又满是林立的招牌,上面写着与“某某歌舞厅”类似的字样。
整个城池的风格有些偏向于古风,但却保留着现代那隆重的商业感,在这里,每一栋楼都是上居下店,几乎时至午夜也从不关门,端是一派金迷纸醉的繁华盛景。
在歌舞之城的中央,一座巨大的戏楼矗立于此,红色的木梁,金色的装饰,几乎是奢尽了繁华,而在剧院内部的大厅之内,一个身着红色轻薄衣裳的随着乐师的奏乐而迈动步伐。
水蛇腰随着乐声而扭,婀娜的体态伴随轻灵的舞步,衬托得被面纱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秋水明眸更加摄人心魄。
舞步渐缓,乐曲渐息,女子渐渐停下脚步,站在舞台中央,看着台下楼上那如痴如醉的各国宾客,柔声魅惑:“各位客官,小女子今日的便跳到这了,剩下的便由我这怡红院中的姑娘作陪,还望海涵。”
“歌舞圣者哪里的话,这般仙姿舞曲,能见上一次便已经是此生之幸,哪能有什么意见。”
红衣,也就是歌舞之神接过侍女递来的团扇,轻摇几下,嗔笑道:“客官这般说,小女子便放心了,不过各位也请记得,我这怡红院不是什么娼地,下面的姑娘们也都是清倌人,若是她们不愿与各位客官一度春宵,也请不要难为她们,不然,我会告诉各位什么叫做圣者!”
歌舞之神瞪大美眸,瞥了几眼最近经常被手下艺人投诉的顾客,将几缕威势给压了过去。
她在成神前就是当花魁,因此她最懂这些姑娘的难处,若不是她实力尚弱时那老鸨希望为她打响名声,恐怕她早就是千人骑万人睡的烟花女。
她的成神纯属巧合,窝在烟花场所神功大成,赎身且天下无敌后却又发现什么都不会,无奈之下就只能自己开院子,结果开成了全大陆连锁,被那些收留的清倌人奉为救世主,攒够了信仰之力。
虽然她离开原大陆没多久她开的院子就成了真真正正的烟花场所,但那时候她早就没了干涉的可能,所以她对于众神坠凡挺高兴的,毕竟这是为数不多可以重操旧业,弥补遗憾的机会。
“所以又是那种事情发生了?”
歌舞之神走回她位于楼顶的居所内,原先有些娇奢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手中的团扇扇柄开始寸寸断裂,最后化作粉尘而散。
“共死伤六人……小姐,那个传闻真的不用管吗?”
“管什么?我都找不到的东西难不成你们还能找到。”
自这个世界重铸以后,歌舞之神过了相当长一段清闲的日子,每日不是逗弄逗弄院里的丫头,就是登台献艺,但好景不长,不久之前,歌舞之城里就发生了一次离奇死亡案。
案子的凶手还不知道,毕竟每一个死者都是眼眶凹陷,面如骨柴,一看就是虚脱致死。
而由于武魂这种体系的局限性,歌舞之神很清楚,城里的人绝对没人会她在原大陆见过的采补之法。
她有想过是城外来的宾客想趁机作祟,毕竟她这里确实像风尘场所,她也知道有些歌舞厅的老板背着她搞皮肉生意,但死者有男有女就有些过分了。
“而且,小姐,前些日子收的尸体丢了一具。”
“哈?连尸体都不放过?多重的口味!”
“不,不是,听管事的人说,貌似……”贴身丫鬟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向两边瞥了几眼,随后神神秘秘的凑到歌舞之神耳边,“貌似是那具尸体自己走出去的。”
“尸体?自己?”
歌舞之神思虑片刻,总觉得这手段有些耳熟。
有些像死神那个不懂欣赏,自上神界后无法和尸体打交道而整天郁郁寡欢的怪老头。
但那老东西早就死了,其他会这种能力的人混进来她也不可能不知道……
“总不能是尸体复活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来,歌舞之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复活这种事情除了少部分神能做到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一个凡人的尸体了。
但,说不定呢?
就在歌舞之神展露笑颜的同时,歌舞之城内的一间造型店内,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绿色人影站在柜台前,砸了一下响铃,随后看着柜台后的阴影开始蠕动,变成一个紧闭着眼的老头子。
这个老头子有着和这件造型店一样的名字——飞蛾。
“喂,老头,那些臭娘们抓的越来越紧了,你就不想想办法吗!”
为首的人一拍柜台,怒声说道。
“急什么,他们查不到这里的。”
飞蛾老头不慌不忙地掀开画着黢黑林地的画布,露出其后直直向下的幽深通道,随后一马当先步入其中。
绿人们互相看了对方几眼,自觉得不会有什么埋伏,便也跟了进去,也就在所有人进入通道的那一刹那,墙面开始蠕动起来,一缕缕像是深色青苔又像是黑发的东西从墙上长出,勾画出一副同样的《黢黑林地图》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无数古老的石块堆叠在一起,却在错杂中营造出一种别样的美感,就好像这里是一个庄严的寺庙,有着神明的目光轻柔洒下。
但这种错觉只是一瞬间的,寺庙的大门,或者说两块石块的巨大空隙处,一个枯瘦的人影呆呆地撞着墙壁,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枯瘦人影的身上长满了像是草木种子发芽后才能出现的细嫩枝条,而这些枝条是如此的鲜活,简直不像是装饰,反而像是活物。
“这东西怎么还是这么呆?”
似乎是听到了某个绿人的声音,人影转过脑袋,露出有些腐烂的面容,用暴露在外的牙龈对着众人发出微笑,随后继续嘶吼。
这是抽芽行尸,是用蛾相附属的仆从制造法术制作出来的怪物,力气大,愈合力强,不易损坏都是他们的优点,唯一可惜的或许只有脑子不太行。
而如果让歌舞之城的纠察使者们看到这个活着的尸体,恐怕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就是那具走丢的尸体。
因此,聚集在这座地下寺庙中的人的身份也已经很是明了:信奉【转轮】的密教——林地之影的成员。
“行尸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不然也就不能算尸了。”飞蛾摸摸抽芽行尸的脑袋,安抚下那因本能而产生的情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几个绿人,狠狠骂道。
“这都多久了,居然才制造了一个行尸,你们还想不想推翻那些女人,让这里变成你们任采任予的乐园!”
“你以为是我们不想吗!靠,那些娘们多强你不知道吗!站着说话不要疼。”
绿人的话里话外全是火气,显然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这些信徒对【转轮】似乎并没有什么敬意,替飞蛾做事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想做到逛院子不给钱,但,现在的林地之影确实全是这种货色。
重铸历史不是白重铸的,谁不会往里面夹带点私活,千仞雪作为伪全一者,早就已经推测出了留着这些后患会有什么后果,因此,除了被司辰与洛纪、【福生天】特意造出来那些替代品,除研究院外所有信奉司辰的密教全都被洗了一遍,只能从零开始。
所以待在虚界中,几乎被堵得没有干涉外界手段的【转轮】每日只能苦苦地看着一个他恨得牙痒痒的贱人在他面上磨洋工。
他承认,当初为了疗伤不得不把【飞蛾】给吃进肚子里,但这并不是这个眷者敢从内部将他分裂,篡取他皮肤的原因!
他是主宰,他是尊者,他是维系世界运行的天理,【飞蛾】,这个侍奉他的虫子,就应该乖乖的站着不动,将被他吞噬当成无上荣光,而不是去选择悖逆!
虽然此飞蛾非彼【飞蛾】,但长得一模一样已经足够【转轮】给他定罪了。
而这个被制作出来恶心他的赝品似乎也知道对他的厌恶,居然敢当着【转轮】的面每日混吃等死,偶尔发展信徒。
现在这几个信徒还是听说信仰他能带来变革,让以歌舞之神为代表的歌女们变成他们交易的活物才选择信仰的,几乎为他的复活带来不了任何增益。
而面对这样的情况,【转轮】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捏着鼻子,认了。
“飞蛾,只要你能把歌舞之神的神位拿到手,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虚界之中,【转轮】周身的鞭毛不断的挥舞,司辰之中,就连两个懒得主动复活的都有可用的爪牙,他却只有个不听话的仆人,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于是就只能哄着了。
歌舞之神对他来说很重要,心相的跳动指向舞蹈,穹相的音乐指向歌声,而歌舞唯有美人才能让人喜悦的特性又或多或少指向蛾的倾慕,只要能让这个神成为他的容器,他拉下的进度就能被赶上不少。
但,飞蛾又不是傻子,蛾相的人都是会骗人的,于是他很果断地对他的顶头上司说了一句:“哦,知道了,我努力,你等着,祝我好运。”
然后就切断了和【转轮】的联系。
“飞蛾,等老子复活了我一定要把你给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