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好心为你争取这个机会。”
庄漩盯着我看了半天,发现我是真的生气,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委屈,转头就走。
等下午同事们都来上班后,我开了个会,把那份合同摆在中间,那让人瞠目结舌的钱数静静地诱惑着每一个人。
“这公司虽然是我注册的,但大家都是原始股东,都有入股。到底怎么办?我还是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没有人说话,这里的人有刚生了二胎,急需要钱买学区房,有早就受够了,窝囊的出租屋想要首付,有人想买车自驾游去旅行潇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卖他大爷!”张超最先拍案而起:“我受了那么多窝囊气,不是为了再回去给他们当员工!”
“沈哥我一向听你的,但我的意见是不能卖。”那个女同事站起身,眼中隐约泪光。
“创业了这么久,我也总算知道别人为什么都说创业艰险,我们公司眼看走上正轨能够赚钱,就有大公司迫不及待地收购,如果都这样,那还有后面人的活路吗?”
在做的有吃过打工的苦,又吃创业的苦,知道步步艰辛,也不愿意给后来者断路。
“如果不卖的话,大家想清楚,这些公司对待我们这种小公司的手段一贯是先收购,如果不成,就恶意竞争,直到公司耗尽成为空壳,他们再低价购入。”
我声音冷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费解:“大家想清楚了,如果拒绝,很有可能血本无归。”
“既然走上这条路,那就绝不回头!”
我站起身看着同事们坚定的目光,在万众期待下将这份合同撕得粉碎。
如果预料的那样,前公司的确对我们发出了恶意的商业竞争。
一时许多即将谈成的甲方都被人以低廉的价格挖走,还有很多人则是惧怕威胁中断了合作。
就算偶尔有几个谈成的,尾款拖欠影响我们的资金流,这种手段也是司空见惯。
我在办公室加班馒头配着榨菜,也吃得津津有味,公司的电费催缴单贴在门口,而最近的一笔尾款还在拖欠中。
另我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当我们公司拒绝收购又硬挺了半年后,竟然有不少小工作室向我们投来橄榄枝,主动将已经谈成的工作外包给我们。
而且收取的佣金低到不可思议。
我还记得那个老板非常年轻,应该是个大学毕业就开始创业的学生,他对我说。
“很多创业者都努力地把公司做大,祈求大企业的收购,从此就变成不上不下的中产,有你这样的前辈在,我们这些不愿意卖掉公司的,有了盼头!”
价格战,商业战,舆论战,几乎所有能应对的,在接下来一年的腥风血雨中,我们都一关一关地挺过去,没有人喊苦也没有人喊累,每个人都在拼命。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同行向我们伸出援手,许多甲方也钦佩我们的毅力,主动给了一些小单子,让我们不至于一下喘不上气。
而公司这种恶意商业竞争的行为也终于惊动了有关部门,给他们敲了个警钟,经过一年的价格战,再大的公司也耗不起。
前公司总算是偃旗息鼓开始,主动割让自己和我们竞争的那一部分产业,也就是我们原来带的分公司。
周卫东导致的连年亏损,手下的不是草包就是亲戚,偶尔有几个干事似的也会被他们羞辱,不是离职就是被开除。
公司乱糟糟的一团。
董事长总算找到机会,在天怒人怨的时候把周卫东撤职,变成了一名普通员工。
至于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通通开除,再也不怕别人戳着他的脊梁,说他对一起打拼的老员工刻薄。
我们的公司经过一番打击之后,反而意外有了名气,
在前公司开始逐渐割让业务的时候我们一口吞下,越做越多,直到……
“没想到还有今天。”
张超跟在我身边手中牵着他的女朋友,不对,现在应该是老婆,两个人已经领了证,买了一个不错的学区房,地段交通都很便宜。
离开了地下室那种潮湿的环境,整个人都意气风发。
周卫东短短两三年,像足足操劳了几十岁,身体越来越胖,眼下的黑眼圈乌黑,身上也没有一丝不苟的西装,反而穿着一件工字背心,看起来很是狼狈。
“你被开除了。”我笑呵呵地让人把老板椅搬到办公室,看着他如今的境况。
“这家分公司已经被我收购,前公司也已经把你开除。”
“对了,用的借口是人品低劣,严重损害公司利益,这句话放在你身上的确是比放在我身上合适,你现在的年纪,离退休似乎还早……”
周卫东死死地盯着我,一言不发,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只剩颓废。
而他的侄子周强似乎没想到收购公司的是我们,看样子像是想找条地方钻进去。
“按照你这个年纪送外卖已经来不及,当个保安应该挺合适,如果哪天我碰到你在我们小区楼下当保安,我是不会给你扔二百吃饭钱的,毕竟我尊重每一个人劳动者。”
我把当年周卫东跟我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周卫东却连反驳的底气都没。
“当初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对了,还有你。”
张超笑呵呵地看着周强,打断周卫东,学着我的口吻:“读这么多书是真的有用啊,我站在你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时,落地窗外,阳光正好,每个人心中都是酣畅淋漓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