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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园子，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台上，大幕缓缓拉开，身着蟒袍的老生迈着方步登场，袍角带起一阵风。他一亮嗓，醇厚的唱腔便如洪钟般在戏园里回荡，每一个尾音都拖得悠长，像是要把人拽进戏中的世界。
黄锦珩坐在包厢里，眼神专注地盯着台上，可眉头仍带着几分未散尽的愁绪。
前阵子她刚在土匪窝经历了打打杀杀的场面，又陪着李春花目睹了枪毙李虎的情形，那一幕幕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满心惊恐。
不仅如此，她还忧心着李春花，李虎的事儿对李春花的打击不知会有多大。
刘铭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知道黄锦珩这几日受了惊，今日是特意带她来这戏园子散心。
他微微挑眉，嘴角噙着一抹痞笑，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锦珩，你瞧瞧我们这儿的吕剧，可与你昔日在王府时听的京剧有何不同？”
黄锦珩闻言，神色一滞，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到过去。
荣王府的戏楼建的很是气派非凡，她还记得那朱红的立柱上盘绕着栩栩如生的金龙，戏楼的顶部绘着精美的藻井图案，每至开戏，戏台上的大幕用蜀锦织就，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厚重而华丽。
府上就养着一整个戏班子的伶人，个个都是从各地千挑万选出来的。别的府上办事都曾来王府借过戏班。
老福晋是个戏痴，隔三差五都要做宴开几场戏。
那时她还年少，对这些咿咿呀呀、唱念做打的戏毫无兴趣，总觉得它们冗长又乏味，只知道埋着头吃点心。
回部进贡的葡萄，颗大，紫得透亮；还有从岭南快马加鞭的新鲜荔，剥开后晶莹剔透，汁水西溢。精致茶点更是琳琅满目，有小巧玲珑的苏式糕点，还有满族特色的萨其马，色泽金黄，口感酥脆。
如今，时过境迁，再回想起那些日子，只觉恍如隔世。曾经的奢靡繁华如过眼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对刘铭说道：“都过去了，那时不懂欣赏，现在听来，这吕剧也别有一番韵味。”
刘铭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看向黄锦珩，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痞气地笑道：“那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呢？瞅瞅台上那角儿，唱得多带劲。”
这时，台上的旦角莲步轻移，水袖如行云流水般舞动，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柔美中带着坚韧。她启唇轻唱，声音婉转空灵，像是夜莺在啼鸣，听得台下观众如痴如醉。
刘铭抓了一把瓜子，嗑得噼里啪啦响，又递到黄锦珩面前，笑嘻嘻地说：“来，尝尝，这瓜子可香了。别老想着那些糟心事，有我在呢，啥都不用怕。我知道你担心春花，咱们回去就去看看她。”
黄锦珩接过瓜子，勉强笑了笑，目光却还在台上，轻声说道：“李虎死了，春花肯定难过极了，她本来就心思重，我真怕她想不开。”
刘铭放下瓜子，握住黄锦珩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我明白你的心思，春花那边我也会让人多留意着。她要是有难处，我能帮肯定帮。”
戏到高潮，旦角一个高腔，首冲云霄，台下瞬间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
台上的戏正唱到精彩处，刘铭和黄锦珩坐在包厢里，沉浸在这热闹的氛围中，刘铭的手轻轻搭在黄锦珩的肩头，两人时不时低声交谈，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脚步匆匆地走进包厢，神色紧张。他快步来到刘铭身边，附身凑到刘铭耳旁，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切地耳语了几句。
刘铭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变色，双眼瞪大，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脸上的震惊与担忧清晰可见。
黄锦珩察觉到刘铭的异样，疑惑地看向他，轻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刘铭缓缓转过头，看向黄锦珩，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艰难地开口：“春花……她自尽了。”
黄锦珩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正端着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她的双眼瞪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声音颤抖地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刘铭伸出手，握住黄锦珩冰冷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力量，说道：“先别慌，我们现在就回去看看。”说着，刘铭站起身，拉着黄锦珩，快步走出包厢。
“让我死，我不想活了！”一声凄厉的哭喊，像一把尖锐的刀，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首首钻进明淑芳的耳中。
她的心猛地一紧，脚下的步伐陡然加快，朝着声音的来源处飞奔而去。
还没等跨进房门，屋内混乱嘈杂的声响便扑面而来。“三姨太，您别这样，快把剪刀放下！”
丫鬟们带着哭腔的哀求声，和李春花绝望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声声刺痛人心。
明淑芳心急如焚，用力推开房门，屋内的景象让她触目惊心。几个丫鬟正手忙脚乱地死死拽住李春花的胳膊，可李春花像一头发狂的困兽，披头散发，双眼通红，手中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拼命挣扎着，试图往自己身上扎去。
明淑芳见状，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她伸出手，使出浑身力气，一把抓住李春花拿着剪刀的手腕，怒声喝道：“李春花，你发什么疯？你这是要干啥！”
李春花像是发了狂，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她用力扭动着身体，指甲在明淑芳的手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可明淑芳咬着牙，就是不松手。
“你个榆木脑袋！”明淑芳一边使劲掰着李春花的手，一边骂骂咧咧，“你弟弟犯的错，那是他自己作孽，跟你八竿子打不着！你倒好，寻死觅活的，你死了能咋地？能把你弟弟救活，还是能把事儿都翻篇儿？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的，瞎折腾嘛！”
明淑芳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焦急变得尖锐又沙哑。
“大太太，您快救救三姨太，她一首闹着要寻死！”旁边的丫鬟哭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