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7年初秋的波西米亚平原上,裹挟着铁锈味的微风掠过帝国军的战旗。
拉斯洛的眼中倒映着远处布拉格尖顶教堂。
这位年仅十七岁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紧了紧貂皮大氅的银质搭扣,指尖划过腰间镶嵌红宝石的匈牙利国王佩剑——这把传承自西吉斯蒙德皇帝的宝物,此刻正在剑鞘中隐隐震颤。
“陛下,胡斯派叛军熔铸了城内所有教堂的铜钟。“阿道夫的声音裹着铠甲摩擦的金属声,“他们用这些铜来铸造火炮,加固城防。“
拉斯洛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扫过身侧这位征战半生的老将。
“用教堂的青铜铸造武器......“拉斯洛转身望向东方渐亮的天空,晨曦正将云层染成凝血般的暗红,“这些异端连最后的敬畏都抛弃了。传令各军,按照计划发起进攻,在日落之前,我要看到维特科夫山插上我军的旗帜。“
号角声撕裂晨雾时,贡特尔正跪在临时搭建的野战圣坛前。
当随军神父将圣油涂抹在他额头时,远处山巅传来胡斯派战歌的应和——那是用古捷克语吟唱的《汝等是神的战士》。
维特科夫山的轮廓在晨光中宛如倒置的圣杯,两道以《圣经》章节命名的壕沟横亘在帝国军面前。
第一道“以西结之壕“后方,胡斯派工匠用教堂的木料搭建的鹿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当帝国军的火炮开始轰鸣时,山腰的橡树林中突然飞出上百只受惊的鸟儿,黑色羽翼掠过火枪兵方阵的羽饰盔。
“开火!“随着火枪手小队指挥官的怒吼,数十支火枪喷射出火舌,将胆敢露头的胡斯派叛军统统射杀。
胡斯派藏在第二道壕沟“启示录之壕“后方的蛇炮和风琴炮立即还以颜色,大量轻型炮弹倾泻而出,将趁势发起冲击的帝国军步兵打的措手不及,许多人中弹倒地。
当他们冲到第一道壕沟边时,这才惊奇地发现这道三米深的壕沟中居然铺满了锋利的铁蒺藜,只有一条仅能容纳两人通行的小道可以穿过壕沟,但是在小道那头是严阵以待的胡斯派叛军和层叠摆放的鹿砦。
无奈之下,这些帝国军的勇士只能硬着头皮发起冲击,胡斯派叛军借助有利的地势用长杆武器袭击帝国军,不少战士被钩住腿甲跌落下壕沟,在惨叫中痛苦地流血而亡。
但擅长对付长杆武器的大剑士很快就突破了胡斯叛军的防御,他们斩断矛头,挥舞巨剑逼退敌人,为后续部队开拓道路。
付出一些代价后,帝国军成功攻破了第一道防线。
战士们立刻将鹿砦挪开,在这个过程中,守在第二道壕沟中的叛军使用十字弩,弓箭和火枪持续射击,五花八门的轻型火炮也再次展现出其强大的威力,对攻山部队造成不小的伤亡。
终于,帝国军顶着叛军强大的火力在障碍物中清理出一条道路,他们立刻涌向第二道壕沟。
壕沟中的胡斯派叛军毫不怯懦,反而主动跃出壕沟发起了反冲锋。
双方在山腰爆发激烈的血战,极其有限的战场宽度导致帝国军挤成一团。
年轻的符腾堡佣兵埃里克被老兵推着挤到前面,他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握不住长戟,鼻尖萦绕着血腥和恶臭。
突然,前面的战友身上爆出血花——他被一枚子弹击中,弹丸穿透甲板击中了他的心脏,血液飞溅到埃里克脸上,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恐惧几乎要淹没这位年轻的战士,可是身后的人还在不停推着他向前。
举着长矛组成密集枪林的胡斯叛军顽强地抵抗着帝国军的冲击。
终于,埃里克来到了队伍最前列,他刺出长戟精准地刺穿某个农夫的胸膛,随之而来的长矛险些将他的脖颈贯穿。
要不是他反应迅速,现在他也将变成铺满这片土地的尸体之一。
有人在侧面清理路障,很快又打开几条通道,未能及时反应的叛军为了避免被包围在这里,当即开始向后退却,他们越过第二道壕沟,退回第三道防线——“忏悔之墙”后方。
埃里克庆幸自己居然活了下来,他与战友们越过尸骸满地的第二道壕沟,向着叛军的第三道防线进攻,每前进一步都有战友倒下。
他已经变得麻木,不再畏惧死亡。
埃里克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勇敢,他只能不断向前杀死所有敌人,为皇帝取得胜利。
这时,跟在后方的火枪手再次登场,他们开始列队向木墙之后躲藏的敌人射击。
叛军立刻用他们手中的远程武器进行回击。
几门奥夫尼斯炮在炮兵的奋力牵引下已经通过了第一道壕沟。
“再快些!”贡特尔急切地催促着。
每耽搁一秒,他手下的将士就要承受更多的损失。
贡特尔派遣了两个火枪手小队协助一个中队的步兵进攻维特科夫山,剩下的部队都在山下严阵以待,防备可能从城内出来偷袭的敌人。
时间临近中午,残酷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半个白天,红底金色圣杯的旗帜依然飘扬在山顶的堡垒上,叛军的抵抗坚韧且顽强。
终于,帝国军所仰赖的火炮抵达了第三道防线前,炮兵在持盾卫兵的掩护下快速固定炮架,完成火炮装填。
前方的帝国军士兵纷纷向旁边闪躲,给炮兵前方留出一片空地。
“开炮!”
指挥官一声怒吼,炮口喷射出火焰,沉重的炮弹径直砸向木墙。
脆弱的木墙根本无法抵挡如此近距离的火炮射击,有几处墙壁开始动摇。
帝国军士兵抓住机会顶上去,在众人合力推动下,木墙出现多处倒塌,帝国军鱼贯而入,与第三道防线后的叛军展开殊死搏斗。
实力差距终究太过悬殊,惨烈的战斗中,守山的胡斯派叛军损失殆尽,只剩下二十几名残兵退守山顶的微型堡垒,那是他们最后的据点。
贡特尔亲自率军来到堡垒边,随着他一声令下,火炮齐鸣,脆弱的堡垒墙壁立刻崩毁,战意十足的重装步兵冲入堡垒,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击垮了守军的抵抗。
当帝国双头鹰的旗帜插在堡垒焦黑的残骸上时,几名身受重伤的叛军互相搀扶着,唱着他们的战歌,从维特科夫山的北侧的悬崖边一跃而下,宣告了这场战斗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