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扇到人的许淮民气急败坏,丝毫没有一点在外风度翩翩的样子,蒋梅也流露出可惜的神情。
宋听荷连忙开门,跑到对面邻居门口,开始狂敲门,还一边非常大声地喊:“救命啊!我爸和我后妈要杀人了啦!”
楼栋的隔音效果是很有限的,声音很快传到楼上楼下,爱看热闹的邻居从楼梯间探头。
不过对门邻居似乎不在家,一直没开门,宋听荷没指着开门,就是想把动静闹大点。
许淮民和蒋梅都是好面子的人,连忙来拉宋听荷。
可宋听荷就像发了疯一样,两人一碰她就往地上倒去,嘴里不停求饶:“别打我了,别打我了。”
她在地上滚了两圈,头发乱糟糟的,蒋梅连忙向邻居解释:“我们没打她,她自已倒地上去的。”
看热闹的邻居不是没见过打小孩,但这么大阵仗也是头回见,亲爸和后妈一起打孩子,孩子亲妈知道了得多心疼。
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奶鄙夷地看着两口子,忿忿道:“有后妈就会有后爹,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蒋梅和许淮民面上一红,急着来拉宋听荷,宋听荷就像个被打出心理阴影的孩子,哆哆嗦嗦蜷缩在角落,嘴里还嘟囔着:“不要打我了。”
看热闹的邻居一片唏嘘,他们当中有认识两口子的,也知道这是个重组家庭。
一看宋听荷穿得普普通通,又看站在门口的许知瑶穿着精致华丽的公主裙,也觉得这两口子是个偏心眼的。
刚才说话的奶奶也上前来拉扯。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打孩子。”
在宋听荷神经质的表演下,加之最近亲爸后妈谋害前妻留下孩子新闻的传播,蒋梅和许淮民成了众矢之的。
他俩只好蹲下来劝宋听荷。
“小荷别闹了,我怎么会打你,你爸也答应不打你了,你先回屋好不好?”蒋梅去掰她拽住楼梯栏杆的手,许淮民也冷着脸去拉她。
“你别这样闹,丢不丢人!”他声音压低了,贴在宋听荷耳边警告。
宋听荷嚎了一声,双手往大腿一拍,大声哭诉:“妈妈,我好想你啊,你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啊!呜.......”
她的头发乱糟糟地糊在脸上,声音格外凄惨,顿时唤起众人的同情心。
有个知晓情况的阿姨顿时红了眼眶,说:“她妈死得早,据说出了车祸,肚子里还怀着她弟弟呢。”
众人叹息一声,都开始指责许淮民两人。
“没娘的孩子就像根草,看着就可怜。”
“这两口子长得人模人样,怎么不干人事,欺负前妻留下的孩子,也不怕遭报应。”
许淮民的脸黑的发紫,只好勉强温声说道:“我保证不打你了,回去再说好不好?”
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再闹下去就不好收场了。
宋听荷肩膀耸动做出抽噎不止的样子,抬手揉了揉眼睛,在蒋梅的搀扶下,回了家。
走之前,她还特别礼貌地对围观群众深深鞠了一躬,诚恳说道:“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
“瞧这孩子多懂事。”一个中年女人说完,扫了蒋梅一眼。
后妈就是后妈,她之前还真被蒋梅这一副小白花外表给骗了。
许淮民:“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随即将门合上。
但是惧怕宋听荷这疯丫头又出去胡说八道,他没再敢动手,只厉声质问她:“你是不是去你小姨家了,说了多少遍了,他们心里恨你害死你妈呢!”
这套话术,许淮民上辈子不知说过多少遍。
要不是你非要吃生日蛋糕,你妈就开车出去!
要不是你,你妈就不会死!
他一直给尚且年幼的宋听荷洗脑,让她内疚,甚至不敢面对妈妈的亲人。
甚至真的认为,是自已害死了妈妈。
蒋梅又装模作样地护着她,安慰道:“别听你爸的,你妈妈不会怪你的。”
宋听荷想起妈妈的葬礼上,蒋梅也是用这样温柔的语调俘获了她稚嫩单纯的心。
那时的她沉浸在害死妈妈的罪恶之中,连续几天都没好好睡过一觉,外祖和小姨一家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很难顾及到她的情绪。
只有蒋梅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这不是你的错。”
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
宋听荷无条件地信任她、依赖她。
可现在听来,这句话讽刺得很。
妈妈的死,说不定就是他们一手促成的,还要假惺惺地来她面前博好感。
宋听荷从记忆中回过神,冷笑一声,透过乱蓬蓬的头发盯着许淮民看。
阴恻恻的目光,看得许淮民有些心虚。
“我可从来没说要吃那家蛋糕店的蛋糕,你忘了吗?我乳制品过敏的,一吃就拉肚子,我怎么会非要吃那家店的蛋糕?你压根就没有在意过吧?”
说谎说多了,连他自已都信了。
“你,”许淮民恼羞成怒,却发现无法反驳,只怒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子辛辛苦苦赚钱养你,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心理扭曲的清高凤凰男。
他能做到这个位置,离不开宋家的扶持,不然就凭他的出身和能力,撑死也只能做到中层。
偏偏他最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在宋琴音死后,他断了所有和岳家的联系,甚至也不让宋听荷与他们亲近。
因为他自卑,这种自卑深深地刻到了骨子里。
那段依附宋家的日子被他埋在了心底,成了不可触碰的禁区。
他是天之骄子,是山里飞出的金凤凰,是手握重权的公司副总,不是宋家的赘婿。
一边享受着宋家给他带来的好处,一边给自已洗脑,是因为他德才出众赢得了这些机会。
可怜又可笑。
宋听荷淡淡地看着他,缓缓开口:“你也会想妈妈吗?你有没有梦见她?”
她的语调平静又瘆人。
许淮民想起车祸时的场景,流露出几分惧色,说:“不要一闯祸就提你妈妈,你妈妈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只会比我更失望。”
“你说错了,你对我从不抱希望的。”
因为她身上留着宋家的血脉,她姓宋,她是宋家人。
只要一看到她,他就会想起那些在宋家直不起腰的日子。
许淮民被戳中,一时噎住,才又说道:“你想读一中可以和我说,没必要去求别人,你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