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决赛那天,宋听荷反而不紧张了。
连续多日的高强度练习,她梦里都在唱歌,谱记得一清二楚,词背得滚瓜烂熟,只看现场发挥如何了。
因为决赛场地不同,彩排完她和温屿便回到化妆室做妆造,等会又得绕路回到决赛演播厅。
可惜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大雨。
C市夏季多雨,但往往是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希望待会儿不要打湿她的裙摆。
宋听荷蹙着眉望向窗外。
温屿透过面前的镜子捕捉到她的担忧的神情,嘴角带了笑,说:“这雨算小的了,十年前我来C市巡演,明明天气预报说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结果我才唱了两首,就下起了暴雨,几分钟就把我淋了个透。我硬着头皮唱完,当晚就发起高烧,嗓子差点坏掉。
“当时我一心想着的全是台下那些粉丝,他们陪我淋了一场大雨,下台前,我努力想要记住每一个人的脸,可人太多、雨太大。”
温屿说起这件事时,表情格外温柔。
宋听荷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化妆师托着她的下巴,给她打上浅淡的腮红。
化完妆、换了衣服,那雨竟渐渐小了,从倾盆大雨变成了细密的雨丝。
卢婷拿着伞,替她拽着裙摆,走到了门口。
“哎哟,我包忘拿了。”卢婷惊呼一声,把伞塞给她便要回去找包。
若是平时还好,卢婷今天大姨妈来了,卫生巾全在包里,等会决赛录制长达几小时,肯定难得抽开身回来找。
宋听荷接了伞:“你慢点,我先过去做个前采。”
说完,她倾身踏进了雨里。
细密的雨幕瞬间将她包裹,带着阵阵闷热的潮湿。
因为穿着高跟鞋,她走得很慢,仔细避开那些小水洼。
注意力全放在路上,也没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身侧的景山。
“老板?”宋听荷立马伸手,将他拢在伞下,只是景山个子太高,哪怕穿了高跟鞋,她也要举着胳膊,伞面才不至于兜住他的头。
他淋了点雨,头发带着湿意,无框镜片上落满小雨珠,索性取下挂在了衣领上。
“我来吧。”见她伞举得艰难,景山握住伞柄,两人的手一触,她立马松了手。
伞面朝一侧倾斜。
“紧张吗?”
景山侧首问她,见她眉眼舒展,信心满满地说了句“一点也不”,嘴角不自觉染上笑意。
前面是条窄道,又有几辆随意停放的车,就剩下只供两人并肩可过的宽度,偏偏那条道地势低,积了长约数米的水。
宋听荷停在水坑前,小声埋怨:“怎么把车停这了。”
又看向自已的鞋,这是一双没有防水台的鞋,这下只能脱鞋往前走了。
她弯腰,微卷的长发落在身前,露出白皙光洁的后背,因伸手的动作,肩胛骨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在银丝般的雨幕中闪动。
景山移开眸光,止住她脱鞋的动作,将伞塞回她手里,语气轻柔。
“我帮你。”
宋听荷愣神之际,一双手覆上她的腰,略一使劲,双脚就离了地。
她惊呼一声,望向水坑,因是柏油路,那水坑黑漆漆的,莫名生出幽深之感,腰上的那双手温热有力,稳稳托住她,飞跃这如墨般的“水潭”。
几秒后,她重新回到地面,仍带着轻微的失重感。
景山从她手里接过伞,因为紧张,她刚刚双手紧紧攥着金属的伞柄,那温度落入他的掌心,化作如丝的细雨,汇入他的心间。
他依旧侧头看她,慌张中透着股可爱的她。
她压低了眸子,嘴也紧紧抿着,仿佛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又诡异的气氛,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一个劲儿盯着前方的另一个水坑。
沉吟片刻,宋听荷干笑两声,扭头夸道:“老板,你力气真大。”
脸上的纠结和苦恼顿时散去,甚至带着些自认聪明的狡黠。
可爱得要命。
景山轻笑出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缓缓说道:“天气真好,雨都是热的。”
甚至伸出手去接雨。
宋听荷一头雾水,便也伸出手去接雨,丝丝缕缕的雨落在她的掌心,果然带着温度。
不过这么热的天,也算正常。
她偷觑了眼景山,他依旧带着笑,眉目疏朗,像一阵掠过广袤原野的风,叫人见之舒心。
他不常笑,平时也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只一笑,便有种荡平阴霾的魔力。
宋听荷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说:“是啊,天气不错呢,感觉都没那么热了。”
到了门口,景山收了伞,宋听荷立马被编导拉去做前采了。
赛前采访,主要问了些“紧不紧张”“有没有信心”之类的话,可在镜头面前,她可不敢表现得那么自信,挑了些不出错也不出挑的话答了,便来到了临时休息室。
再过半小时,决赛就正式开始。
卢婷也赶了过来,把她的手机递了过来,说道:“一直响个不停。”
宋听荷走到角落,接了电话。
“居然有空接我电话?是不是马上要开始了?”
贺辞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她嗯了一声,又问:“酒吧不是定在今晚开业吗?你有空看吗?”
“当然有!”突然,传来一声马桶抽水声。
贺辞骂了句小点声,随即从隔间走出去,把通话地点换到了仓库,只是客人太多,没过一会儿,就有人上仓库搬酒,他这才发现,忘了给自已建个办公室了。
“辞哥,刚才来了好多人,说是你的朋友,正找你呢。”
他烦得不行,便吼了句“叫他们等着”。
宋听荷被他逗乐,噗嗤一笑,说:“你就这么做生意?快去吧,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呢。”
贺辞听见她的笑声,心里那点烦躁顿时消散,又好声好气对那服务员说:“叫他们等等,说我马上过来。”
那服务员讷讷点头,拿了酒赶紧离开了,心想这老板真是阴晴不定,前一秒凶神恶煞,后一秒又那么和气友善,叫人害怕。
贺辞冲着电话那头,语气更加软和了,“我怕你紧张,想和你说说话。”
“我才不紧张,小小决赛,轻松拿下。”
她语气欢快,满是自信。
贺辞这才发觉,紧张的那个人。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