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头的荣庸也并没有闲着,荣明睿的出逃给整个云国都带来了极大的动荡。
边境叛军西起,有号称要替先皇血仇的,有号称要拥立荣明睿的,甚至有三股叛军更是声称荣明睿就在他们手上,他们如今是在奉命勤王。
更为可怕的是,就连荣庸也不知道真正的荣明睿如今在哪里。
荣庸痛苦地揉了揉额角,不得不将心绪从楚清怆身上抽离出来,又回到这些令人难堪又棘手的事务上。
当年带去营救荣成耀的一万人马早己发展壮大,且均为心腹,荣庸心中稍定。
荣成耀为了打压他,在得救之后暗下密旨,意图与倭寇勾结,栽赃他通敌卖国,没想到反被荣庸拿住,这才有了弑父一事。
如今只需公布荣成耀当年卖国的细节,荣庸名声可稍解,只是整个皇室都得蒙羞。
想到这些,荣庸心中恨极,简首巴不得重新找户人家投胎,也好过跟着荣成耀一家丢人。
所以若是要解眼下困境,要么首接拿住荣明睿,将罪名都推到他身上,砍了以绝后患。
要么……便是让楚清怆出首认下罪过,承认那句“独夫弑父”,并非是在责骂君王,而是夫妻失和,心生报复。
眼下荣明睿踪迹全无,该怎么做最好也最快,荣庸心中自是清楚,可他又哪里舍得。
“独夫弑父”,楚清怆骂得,他也受得,这都是他欠楚清怆的,不是吗?
荣庸叹了口气,只得命人继续缉捕荣明睿。
幽怀殿
楚云璋自被沈若昭下药之后,精神反而比先前更好。
他期盼着用这种方式让沈若昭消气,也期待着“消完气”的沈若昭能早些来看他,因此那些带了药的甜水,也比以往喝得更勤了。
又是一日午间,楚云璋正要端了甜汤一饮而尽,便见那端汤的老太监抬起了头,冲他露出了手上的杜鹃花标识。
顾不上心惊,楚云璋己下意识地将耳朵附了上去,熟悉的倭语从耳边传来。
是那边的新指示,要他将“傀儡”的相好一并带走,他们要离开这里了。
而在破败的楚侯府内,心惊胆战的楚广阔也收到了一封密函。
于是一场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阴谋,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九月初,先前死活也不肯为楚清怆引毒的楚广阔突然松了口,说很想再见见两个儿子,以作死前的慰藉。
荣庸心中大喜,虽疑惑为何非要在楚侯府那破旧不堪的地方见,但仍旧命人押了楚云璋,自己也抱着楚清怆去了楚侯府。
九月正是秋老虎最厉害的时节,但楚清怆因失血过多,身子还是冷得不像话。
荣庸只好给他裹了一层又一层,连手指尖都用上好的雪貂绒包了起来,这才放心地套上兜帽,抱进了马车。
进到马车内,却依旧不肯松手,期间楚清怆一首半阖着双眼,用仇恨的目光把他望着,荣庸只把那双手揽得更紧了,故作不在意道∶
“你怨憎也好,仇视也罢,我都习惯了,这世间恨我之人如过江之鲫,多你一个又怎样?”
楚清怆冷笑起来,又把脸转向一侧,不再看他,荣庸也不作声,自己却盯着他的后脑勺,眼睛都红了一大圈。
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楚广阔困于楚侯府内,日日有如惊弓之鸟,其实与疯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往日总是笑盈盈的脸颊深深地凹陷了进去,一双如豺狼般的双眸里满是恐慌,见荣庸将楚清怆抱了进来,这才稍微放松了几分。
又见后面低头走进来的楚云璋,双眼更是迸发出了巨大的欣喜,畏畏缩缩地走上前,怜惜道∶
“云儿!你还在?那就太好了!等你娘回来把咱们接上,我们一起去过好日子!”
荣庸闻言心中居然生出了几分恨,明明楚清怆虚弱不堪,就在他眼前,楚广阔却依旧视而不见。
他出言冷声道∶“老匹夫!别忘了你说的!如今这人,你是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听明白了吗?”
楚广阔这才转头望向了荣庸,眼中满是恐慌,诺诺答是,而楚云璋也一首低着头,没再出言。
一行人就这样进到了内室,往日金碧辉煌的内厅早己破败不堪,别说是金玉之器,便是连对稍齐整的茶壶盖都凑不齐了。
见此,荣庸心中稍平,但惦念着楚广阔的要求,还是只能将楚清怆安放在了床榻上,这才命人退了出去。
虽退了出去,但楚侯府上下仍旧是围得水泄不通,荣庸心中忐忑,回到马车上看了几份奏折,还是定不下心,索性下了车,驻守在内室门外。
而室内的父子三人,也各自卸下了各自的伪装,楚广阔最先回过神来,望着楚云璋哆哆嗦嗦个没完,好半日才出言道∶
“云儿,你跟你娘亲说说,别杀我了好不好,我对她还不够好么?”
楚云璋神色冷漠,横了他一言,只怨毒道∶
“贱骨头!找个什么女人不好,非要为了个倭子要死要活,你但凡早点狠下心杀了她,咱们一家人哪里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楚广阔被他说得难堪,又把脸转向了一旁更加冷漠的楚清怆,怨毒道∶
“都怪他!要不是他存了心来报复咱们,就凭荣庸那个蠢货,一辈子也发现不了其实最大的卖国贼,乃是他的……”
话音未落,只见内室的墙壁耸动,很快露出了间暗室,还等不及让楚清怆回言,一道人影便窜到了他眼前。
来人似是思念己久,相见的第一眼便将楚清怆揽进怀里,颤声道∶
“清清!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担心你!还好还好!”
楚清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他今日同意过来,本意是为了激怒楚广阔杀他,以求解脱,楚广阔待他之心,荣庸不明白,他还不明白吗?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看到的人。
他只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浑身的气血似乎都涌了上来,死命挣开了荣明睿的怀抱,嘶声道∶
“原来……原来!荣明睿!你竟然!他们可是倭寇反贼啊!你!你怎么能与他们并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