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双目圆睁,竟讷讷不能言,唯不自觉往后退去。
乔家劲为章晨泽所蔽,不知何事,乃问曰:“怎了?”
但见那素日趾高气昂之大律师连退数步,竟一屁股坐于肮脏之地。
章晨泽伸手指那女店员,颤声道:“你……你……”
众人闻声亦皆望去,见那女店员摊开手掌,掌中捧一小截手臂,其臂甚小巧,不似者,且指节根根分明,绝非兽类之臂也。
观之,似此女店员果烹煮一……
那手臂此刻竟散发香气。
齐夏见此景,又思及这古怪房间之境,瞬间悟得几分,遂试探问道:“此乃……小猪崽乎?”
女店员点头应曰:“没错呀。汝等不吃乎?”
齐夏沉下脸,复问曰:“汝言使吾等与汝同寝,便可食小猪崽,所食即此种乎?!”
女店员呆望齐夏,答曰:“嗯。小猪崽甚是美味。”
此地血腥味甚重,女店员之大腿与床上皆有血迹,若齐夏所料不差,此女分娩未久矣。
彼使男子与已同寝,唯为获一口“食物”耳。
女店员露干黄之齿而笑,曰:“吾约一年方能食一次小猪崽……吾但想问汝等可有人愿与吾同寝?吾可用猪蹄与汝等相换……”
李警官摇头曰:“我、吾等不吃……”
女店员闻之,曰:“既不吃……那便罢了……”言罢,摸索一番,将那煮烂之物塞入衣袋,又抹了抹手上油渍。
章晨泽见披于对方身上之衣遭此状,竟无言以对。
此前彼未尝想此等“食材”竟这般油渍满身。
甜甜徐行至女店员身侧,面色复杂,对其言曰:“姑娘,汝所食者非小猪崽,乃……乃……”
女店员无神之双目转了转,疑道:“非小猪崽?那便是小猪崽呀,其忽窜出,还撞疼吾了。”
众人相视,皆无言以答。
女店员扬眉曰:“嘿……吾又饿了。吾去喝猪肉汤了,能吃饱真好啊。”
言毕,转身复入员工休息室,关门之前似忆起何事,又傻笑对众人言:“请随意挑选!”
而后重阖其门。
众人沉默良久,气氛压抑非常。
终是齐夏打破沉默,开口言曰:“诸位,即便十日之后此地毁不了,吾等亦难回现实世界矣。”齐夏抬手摸额,又道:“若永留于此,吾等迟早会如彼一般癫狂也。”
此次李警官未驳齐夏之言。
彼亦犹豫矣,于这明显失常之城市中,于那暗红色之天空、土黄色之太阳之下,人能保理智几何?
屋内传来厨具碰撞之声,听来那女店员似又给自已盛了一碗珍馐,正狼吞虎咽。
仅一门之隔,一女子食着绝非可称“食物”之物。
此地诸事皆太过反常。
齐夏开口道:“吾欲外出一探究竟。汝等不好奇乎?此地究竟为何处?此皆何人?城市可有边际?外面是何景况?吾等如何来此,又当如何出去?”
众人面上神色,与其言“好奇”,毋宁言“惧怕”也。
肖冉摇头对齐夏曰:“吾但觉此处处处皆险……与其外出参与那些‘游戏’,吾宁寻一安全之地待着。”
乔家劲摸腹而言:“靓女,此处无食无水。吾等欲活命,总不能真去食那小猪崽吧?”
其立场自明,与其待此等死,彼亦欲外出一观。
九人此时似分作两队,有人欲行,有人欲留。
赵医生看了看身旁之韩一墨,曰:“外出一观本无妨,然伤者去不得,彼注定留于此。吾身为医生,亦当留此照料他。”
肖冉小声曰:“那吾留此陪汝等……”
乔家劲摇头叹曰:“汝等莫不是不要命了?一病患,一弱女子,外加一医生,汝等三人欲在此处度日乎?”
“吾亦留此。”李警官忽而言道。
赵医生等三人遂扭头视之,皆知若体魄健壮之李警官亦留于此,自当更添几分安稳。
李警官朝赵医生略一点头,曰:“此混混所言甚是,汝等三人独处于此太过危险,且勿论那些戴动物面具者,便是屋内那女子若发起疯来,汝等亦难应对。”
如今愿留之人已达四位,众人乃将目光落于甜甜、章晨泽与林檎三人身上。
彼三位女子尚未有所表态。
章晨泽浅笑而言:“吾自当留下。吾身为律师,于情报未全然掌握之前,断不会主动行事,否则恐致吾判断有误也。”
言罢,起身行至李警官与赵医生一侧。
此刻齐夏与乔家劲二人,似成异类,彼等欲于这危机四伏之世界外出探寻,宛如未及长成之孩童。
甜甜望了望身旁之林檎,而后行至齐夏身侧,然始终未发一语。
彼似无需何由便可入齐夏之队伍。
乔家劲嘴角上扬,曰:“嗯?吾原以为汝会留下呢。”
甜甜苦笑摇头,伸手指地,曰:“留下?汝等不见乎?此地有一墙,此墙令吾不得不走。”
齐夏与乔家劲垂首视之,未察有何“墙”。
甜甜语气平淡,将额前散发缕至耳后,又曰:“墙之彼侧,乃警察、律师、医生、作家;墙之此侧,则为骗子、混混、。吾等之‘阵营’自始便已确定,然否?”
齐夏与乔家劲闻之,神色微变,已明甜甜之意。
诚哉,彼九人虽皆为被迫至此之寻常百姓,然亦各有其“阵营”也。
齐夏、乔家劲与甜甜皆生于灰色之所,自是与他人格格难入。
今未择已之“阵营”者,唯余林檎矣。
依其“心理咨询师”之身份,理当往“墙”之另一侧去。
然出乎众人意料者,彼竟徐行至齐夏等人之旁。
齐夏隐隐觉此女似有异样,然怪在何处,却又难言。
甜甜疑视此女,问曰:“汝亦来乎?汝与吾等非同类之人,随彼等或……”
林檎掩口鼻而笑,截断其言,曰:“然吾颇有用处。吾晓人性,或可助力焉。”
乔家劲伸懒腰,缓言曰:“妙哉,有两靓女相随,吾与骗人仔亦不致无趣矣。”
齐夏皱眉曰:“莫唤吾骗人仔。且吾亦无需汝等相从。”
乔家劲点头应道:“行,行……吾等何时动身?即此刻乎?”
齐夏方欲言,林檎已先开口曰:“此刻天色着实已晚,吾私以为,莫若明日外出为宜。”
“明日?”众人皆扭头望窗外,天色果已转暗。
那天空愈显暗红,时时散发危险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