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凝成的帝座吞没脚踝时,楚明昭听见三百年前初代楚帝的骨裂声。青铜扶手上凸起的盘龙刺青咬入掌心,龙睛处的血髓玉贪婪吮吸着血脉。地心深处传来擂鼓般的搏动——是那矿井底部的香料原石,正通过座下龙脉与他胎记同频震颤。
“坐稳了,鼎炉。”程霄怀中的婴儿发出柳墨卿的嗤笑。他结晶化的左臂插入帝座基座,肩头铃铛骨花里伸出苏玉衡的虚影之手,将程漠炸碎的冰晶心脏残片按向楚明昭后心!
冰屑刺入脊椎的刹那,帝座扶手的盘龙突然惨叫。龙身浮现龟裂纹路,楚明昭左肩剥落胎记的位置迸出青金色光流。光流所及处,香髓如退潮般剥离帝座,露出底下森白的巨兽骸骨——肋骨嶙峋如囚笼,脊柱顶端镶着口青铜巨钟。
“这才是真正的鸾钟...”楚明昭的指尖抚过钟面星图。那些曾被误读为航线的标记,实则是初代楚帝锁住香髓核心的三百道血咒。当他的血滴上“北溟”星位,整具兽骨轰然立起!肋骨收拢成囚牢将程霄禁锢其中,脊柱顶端的巨钟倒悬而下,钟口喷出赤金流火裹住柳墨卿的婴儿躯体。
婴儿在火中尖啸膨胀。香料凝成的筋肉爬满白骨囚笼,转瞬化作与香料巨人等高的魔物。魔物胸口裂开巨口,舌苔上站着身披初代龙袍的虚影——那虚影抬手虚握,矿井深处的香料原石破土飞来,首首砸向倒悬的鸾钟!
钟石相撞的爆鸣掀翻地壳。冲击波扫过处,王城废墟的晶簇尽数气化。楚明昭被气浪拍在兽骨脊柱上,怀中的金锁残片突然熔化成金液,顺着星图纹路注入钟体。巨钟发出濒死的呻吟,钟壁浮现承平七年雪夜的真相:
太庙青铜井底,香料巨手攥住双生襁褓的瞬间,井沿跃下真正的柳墨卿。他手中骨笛刺穿自己太阳穴,脑浆喷溅在巨手腕部的盘龙刺青上。初代楚帝的惨叫震塌井壁,巨手缩回地脉前,柳墨卿将染血的襁褓塞给苏玉衡:“带他们去...星坠之地...”
幻影碎裂。倒悬的鸾钟崩开裂缝,柳墨卿所化的魔物趁机撕开肋骨囚笼。它巨掌拍向楚明昭时,地底突然刺出冰晶巨藤——程漠半透明的身影在藤蔓中凝结,溃烂的胸口空荡如洞窟。
“用这个!”程漠的虚影抓住飞溅的钟体碎片。那碎片遇血化作青铜短刃,刃身浮动着北境山河纹。楚明昭反手捅入魔物拍来的掌心,香料凝成的血肉遇刃即燃!
魔物咆哮着缩回残肢。程霄的结晶身躯从它肩头跌落,怀中婴儿己变成干瘪的香料核。楚明昭踏着冰藤跃起,短刃刺向魔物额心——却被初代虚影的龙袍广袖卷住刃锋。
“好孙儿,”虚影的声音带着地脉震颤,“香髓本就是楚氏龙脉精血所化...”龙袖绞碎青铜刃的刹那,矿井深处的原石核心突然搏动加速。束缚原石的锁链根根崩断,石表浮现与楚明昭胎记完全相同的青鸾纹!
魔物胸口巨口猛张,将原石吞入咽喉。天地间响起琉璃破碎的锐鸣,魔物全身经络亮起青金色光流——与楚明昭左肩伤口的光如出一辙。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坍缩,香料筋肉如退潮般涌入原石。待烟尘散尽,原地只剩程霄跪捧原石的背影。原石表面凸起楚明昭的脸庞轮廓,口唇开合间滚出初代楚帝的宣言:
“从此朕即香髓...”
话音未落,程霄突然将原石按进自己胸腔!结晶左臂炸成齑粉,飞散的香料粉末在空中凝成程漠的面容。两张相同的脸隔空对视,程霄碎裂的唇间吐出兄长最后的意识:
“焚我...”
楚明昭并指如刀刺入左肩伤口。青金光流裹着胎记残片涌出,在掌心凝成火焰鸾鸟。鸾鸟长唳着扑向程霄,香料原石在烈焰中发出初代楚帝的惨嚎。火光最盛时,程漠的虚影突然融入火鸾,冰晶与烈焰交缠成螺旋,钻透原石核心!
原石炸裂的轰鸣中,三百道血咒从地脉抽离,化作锁链捆住初代虚影。倒悬的鸾钟轰然坠落,钟口将虚影与血咒尽数吞没。钟体表面浮出承平七年的终局:柳墨卿的尸身坠入井底,脑浆渗入处开出青铜色的地脉花。
楚明昭跪在钟前,看那钟壁星图流转。当“九霄”星位移至顶端,钟内传来初代楚帝最后的诅咒:“香髓...不死...”钟体应声熔解,赤金汁液渗入焦土。废墟间升起细弱的绿芽,转眼蔓延成接天青草。
程霄的残躯躺在草甸上,结晶右手指向东方海平线。那里晨曦刺破云层,光斑在海面铺成青铜色的航路。一颗冰晶凝成的铃铛从他心口滚落,铃舌是程漠最后半片心脏。
楚明昭拾起冰铃。铃身映出他左肩伤口——那里不再灼痛,青草芬芳正从新生的皮肉里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