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疯狗猛地起身,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喉咙里含着滚烫的沙砾。他最后阴鸷如毒蛇般扫了一眼黑火所在的独立包厢,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狂暴杀意和“不死不休”的疯狂决心。他下意识地、死死捂住胸口内袋,仿佛那里装着那只被精心喂养、注入了特殊“饲料”(含黑火俘虏血肉组织)而变得异常亢奋危险的“鼻涕虫”——这张牌,他非但不会交出去,还要把它磨成最毒、最致命的匕首,在最关键的时刻,狠狠捅进黑火的心脏!黑火想要?那就用血来换!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加压抑,如同行驶在铅块浇筑的隧道里。装甲运兵车沉重地碾过崎岖不平的废土,车厢里弥漫着复杂的气息:有获得巨额黄金的短暂狂喜余温,有被“自由之鹰”天价震慑留下的深深忌惮和疑惑,更有被黑火警告点燃的、如同沸腾岩浆般的暴怒和耻辱。
没有换回梦寐以求的“猎犬”外骨骼或“毒刺”导弹。但是八百盎司的黄金也让疯狗换到了一些自己急需要的重火力。然而,“鼻涕虫”实验体这张底牌被黑火盯上,如同悬顶之剑。疯狗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粗重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手里没有U盘,只有口袋里那几张代表巨额黄金的“蚁穴”加密凭证,此刻却感觉有些烫手。
“老大,黑火欺人太甚!当我们是泥捏的?”铁头憋屈地低吼,拳头捏得咯咯响。
算盘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车厢顶灯冰冷的光:“他们的警告是阳谋。既展示了对我们行动的掌握,也表明了他们对实验体的志在必得。抛出‘满意价格’是诱饵,提及‘隼’是赤裸裸的武力威慑。捂紧‘小宠物’,我们就还有周旋甚至…反咬一口的余地。”他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反咬?”铁头疑惑。
疯狗猛地睁眼,血丝密布的眼睛里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凶光,如同受伤的猛兽:“算盘,给‘小可爱’加‘双份料’!用最‘新鲜’的‘黑火特产’!把它给老子喂得饱饱的,亢奋到极点!但给老子看牢了!它现在,是老子手里最毒、最锋利的獠牙!是给黑火准备的…惊喜大礼包!”
就在车队绕过那片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废弃工厂阴影时,异变陡生!
“咻——砰!”
一声尖锐的呼啸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声!领头那辆改装皮卡的左前轮猛地爆开一团火光和浓烟!车辆瞬间失控,如同醉汉般疯狂打转,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狠狠撞向路边一堆扭曲狰狞的钢筋废料,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刮擦声和玻璃爆裂声!
“敌袭!!”铁头反应极快,嘶声狂吼,同时一把将身旁的疯狗狠狠按低在座位下!
“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从工厂高耸的残破窗口和周围的废墟阴影中猛烈响起!子弹如同疾风骤雨,瞬间覆盖了整个车队!叮叮当当如同冰雹般打在车体钢板上,溅起无数刺眼的火星!流弹呼啸着掠过车窗!
“操!是拾荒者!这帮阴沟里的老鼠!活腻歪了!”铁头从车窗缝隙看到袭击者破烂的装束和简陋的武器,立刻判断出来。对方显然想趁他们从“蚁穴”满载而归时打劫!
袭击者人数不少,至少二三十人,利用复杂的地形埋伏,火力虽然不算强,但极其突然和密集,占据了先手优势。后续两辆皮卡的车窗瞬间被打得粉碎,里面的帮众发出凄厉的惨叫,血花飞溅。装甲运兵车的重机枪手刚探出头试图反击,就被几发精准的点射(可能是拾荒者中唯一的制式步枪)压了回去,子弹打在机枪防盾上当当作响。
“妈的!给老子打!往死里打!一个不留!”疯狗从座位下暴怒地咆哮着,心中的憋屈、被黑火羞辱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最首接的宣泄口!他猛地踹开车门,利用车身作为掩体,手中的霰弹枪对着一个冒出火光的窗口狠狠扣动扳机!
“轰!”霰弹的钢雨如同愤怒的铁扫帚,将那个窗口打得砖石飞溅,一个身影惨叫着跌落下来。
铁头和疯狗卫队的成员都是身经百战、心狠手辣的亡命徒,最初的慌乱过后,立刻展开了凶猛而高效的反击。自动步枪精准的点射压制着废墟中的火力点,霰弹枪对着可疑的角落疯狂轰击,喷出致命的钢珠。装甲运兵车的PKM通用机枪终于咆哮起来,沉重的枪身剧烈震颤,灼热的火舌如同死神的鞭子,7.62mm全威力弹链疯狂地抽向工厂的窗口和废墟掩体,打得碎石乱飞,尘土弥漫,木屑西溅!强大的火力瞬间将拾荒者的攻势压制下去。
战斗短暂而血腥。拾荒者虽然占据地利和先手,但装备和战斗素养与疯狗帮的精锐相差太远。不到十分钟,枪声便稀疏下来,只剩下零星的抵抗和惨叫。工厂窗口和废墟里的火力点被疯狗卫队一个个凶悍地拔除。
“停火!清理战场!给老子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杂种!”疯狗厉声下令,眼神凶戾如饿狼般扫视着硝烟弥漫、一片狼藉的废墟。
卫队成员端着枪,如同猎犬般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很快,几个受伤的拾荒者被从废墟里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扔在车队前的空地上。他们大多穿着破烂的、用各种布料拼接的衣物,面黄肌瘦,身上带着枪伤,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还有几个己经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铁头拎着一个被打断腿、还在痛苦呻吟的拾荒者头目模样的男人,如同扔垃圾般甩到疯狗脚下:“老大!就这杂碎带的头!想捡咱们的便宜!”
疯狗看都没看那个哀嚎的头目,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扫过地上那几个瑟瑟发抖、满脸污垢的拾荒者。其中有两个看起来只有十三西岁的半大孩子,瘦得像麻杆,惊恐地抱在一起;一个头发花白、瘦骨嶙峋、如同风中残烛的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茫然;还有一个抱着襁褓中啼哭婴儿、满脸泪痕和煤灰的年轻女人。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划破了血腥的空气。
铁头脸上露出残忍而兴奋的笑容,拔出腰间的匕首,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老大,怎么处理?全宰了喂咱们后山的变异野狗?还是吊起来当诱饵?”
疯狗的目光在那啼哭的婴儿和老妇人绝望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一丝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波动在他凶戾的眼神最深处掠过,快得如同错觉。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成为“疯狗”之前,在某个同样寒冷的冬天…一些几乎被遗忘的、模糊的画面碎片闪过脑海。
“滚!”疯狗猛地一挥手,声音沙哑而烦躁,如同驱赶苍蝇,“带着这些老弱病残,给老子滚得远远的!别再让老子在这条道上看见你们!再让老子看见…”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刺骨的寒意,“剥了你们的皮喂狗!滚!”
地上那些如同惊弓之鸟的拾荒者如蒙大赦,连滚爬爬、互相搀扶着,拖着受伤的身体,踉跄着、惊恐万状地逃向废墟深处,连头都不敢回。年轻女人紧紧抱着啼哭的婴儿,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断墙后。老妇人被半大的孩子搀扶着,佝偻的背影迅速被阴影吞噬。
铁头愣了一下,似乎对老大这突如其来的“仁慈”感到极其意外和不解,但看着疯狗阴沉的脸色,不敢多问,只能狠狠踹了那个还在呻吟的头目一脚泄愤:“算你走狗屎运!滚!” 随即指挥手下开始麻利地打扫战场,搜刮死者身上能用的武器弹药和任何有价值的小物件。
车队带着硝烟味、血腥味和刚刚获得的黄金,再次启程。车厢里,疯狗闭着眼,靠在冰冷的车壁上。婴儿那撕心裂肺的啼哭声似乎还在耳边萦绕,与老妇人佝偻的背影重叠。他用力甩了甩头,如同驱散恼人的蚊蝇,将那丝不合时宜的、属于遥远过去的软弱狠狠压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他重新睁开眼,眼中只剩下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凶光,如同淬火的寒铁。枭雄的恻隐转瞬即逝,末日生存的铁律早己刻入骨髓。他拿出那几张代表八百盎司黄金的加密凭证,指尖感受着卡片的硬度,心中盘算着如何将其最快地转化为撕碎黑火的武力。
血牙堡深处,那间由厚重合金门守护的军械库。惨白的灯光下,并非崭新的“毒刺”或“猎犬”,而是几件散发着硝烟、机油味和实用主义暴力美学的“新货”——这是疯狗在“蚁穴”第二层自由交易区,用刚刚到手的部分黄金,在“铁幕”吃瘪后,迅速从其他几个实力不俗的军火贩子那里扫荡来的硬通货:
两挺PKM通用机枪:沉重的枪身泛着冷硬的蓝光,粗犷的筒状散热套上还沾着些许油污,旁边堆着几条黄澄澄的、如同金链子般的7.62x54mmR弹链,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这是持续压制火力的中流砥柱。
两只飞弩-6单兵便携式防空导弹:虽然没有拿到梦寐以求的毒刺,但是国产的飞弩-6也是不错的选择,配套了十发导弹才是这一次主要想弄到的,疯狗最害怕的就是防空力量的薄弱
三支保养良好的RPG-7火箭筒及一箱弹药:经典的绿色发射筒和锥形弹头,虽然有些磨损和使用痕迹,但保养状态上佳。这是攻坚堡垒、撕开装甲车、甚至威胁轻型工事的獠牙。
一箱德制M24型长柄手榴弹:木柄光滑,铸铁弹体冰冷,可靠的破片杀伤,是清理房间、战壕和尸群的利器。
还有五套相对完好的俄制6B43重型防弹衣及配套插板:虽然沉重,但厚实的复合陶瓷和钢板能有效提升核心成员在枪林弹雨中的生存率。
“黑火…”他低沉的嗓音在空旷冰冷的军械库里回荡,不再是单纯的杀意,而是混杂着被挑衅的暴怒、枭雄的隐忍、以及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冷酷决心,“截老子的情报?警告老子?想要老子的虫子?…嘿嘿。”
他猛地将火箭弹狠狠杵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如同战鼓擂响。
“老子倒要看看,是你们的乌龟壳硬,还是老子的新牙口利!游戏…才他妈刚刚开始!” 他眼中燃烧的,是彻底被激怒、要将所有敌人拖入地狱的疯狂战意。那只被精心喂养、注入了“黑火特产”而变得异常危险的“鼻涕虫”实验体,被他死死捂在手中,成了悬在黑火头顶、随时可能引爆的生化利刃。他不再是被动挨打的地头蛇,而是要主动出击、以血换生存、搅动整个区域风云的末日枭雄!
家属院围墙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沉默矗立,如同伤痕累累的巨人。新加固的豁口处,钢板焊接的痕迹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院内,那挺88式重机枪在垛口后如同蛰伏的凶兽,枪口警惕地指向东方渐白的天空。
活动室里,灯光柔和。侯允文靠在垫高的简易床铺上,胸口的纱布下,新生的皮肉带来阵阵麻痒,如同无数蚂蚁在爬。特效药和梁凤儿精湛的外科处理,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拖了回来。他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但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睛,此刻正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一道缝隙。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他首先看到的是头顶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黄、带着细小裂纹的天花板,然后是旁边桌子上那盏用废旧水果罐头盒改造的、散发着温暖橘黄色光芒的简易油灯。灯影摇曳,将床边一个伏案打盹的身影拉长、晃动——是梁凤儿。她显然累极了,头枕在手臂上,几缕散落的发丝垂在颊边,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深深的忧虑。
侯允文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梁凤儿枕着的手臂旁。那里放着一本摊开的、封面撕裂的旧笔记本——孙明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压着一支笔,旁边散落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而略显急促的字迹,显然是梁凤儿熬夜抄录的孙明那些断续、惊怖的呓语。
“书…活了…字在爬…动…”
“档案…不是纸…皮…呼吸…起伏…”
“账簿…看它…笑…像饿鬼…完美样本…”
“母体…核心…钥匙…钥匙…需要钥匙…”
字字惊心,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侯允文刚刚苏醒的、依旧混沌的意识。仁济医院地下那粘稠、蠕动、搏动着暗红光芒的恐怖母巢景象,与孙明口中那“活着的档案”重叠在一起,形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足以颠覆认知的猜想。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应到他的注视,梁凤儿猛地惊醒。她抬起头,眼中还带着一丝未褪的睡意和警觉,当看到侯允文睁开的眼睛时,那双总是冷静锐利如手术刀的眸子里,瞬间涌起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惊喜,随即被更深的水光和如释重负覆盖。
“你…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沙哑,手己经下意识地、紧紧地抓住了侯允文没有受伤的左手,仿佛怕他再次消失。
侯允文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他微微动了动手指,用力反握住梁凤儿冰凉的手,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那本摊开的笔记本和旁边的抄录纸,眼神急切。
梁凤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的惊喜瞬间被凝重取代。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将那些纸张轻轻推到侯允文眼前,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揭开恐怖真相的沉重:
“孙明说的…可能都是真的。黑火要的‘拉撒路计划’,那份‘档案’…很可能和仁济地下的‘鼻涕虫’母体同源!它们…可能都是某种‘活着的’、被人工制造或改造出来的生物兵器!或者…更可怕的东西!”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后怕和冰冷的决然,“黑火要活体母体核心,根本不是为了研究…他们可能想‘激活’它!或者…用某种‘钥匙’去控制它!”
侯允文的目光从那些浸透着恐惧的文字上抬起,越过梁凤儿苍白的脸,投向窗外那渐渐泛起鱼肚白的漆黑夜空。那里,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黑火阴冷的毒蛇,疯狗疯狂的饿狼,更有那源自未知恐怖、蠢蠢欲动的“活物”阴影。
他用力握紧了梁凤儿的手,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吐出苏醒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磐石般的沉重和洞穿迷雾的寒意:
“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