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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哀求声和女人的呻吟，在死寂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侯允文贴在门后，如同冰冷的磐石，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刀锋般的警惕和审视。他耳朵紧贴铁皮，捕捉着门外的每一丝动静——两个略显沉重且不规律的呼吸声，女人呻吟中刻意放大的成分，男人话语里那丝急于交易的讨好…这一切都透着不协调。
吴小薇缩在沙发角落，心脏狂跳。门外听起来像是一对落难的夫妻？但侯允文那紧绷如弓的姿态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兄弟？听…听见了吗？就…就躲一会儿！那些吃人的怪物…它们上来了！” 门外的男人声音更急了，带着明显的恐慌，这次用力拍了两下门板，发出“砰砰”的闷响。
侯允文眼神一厉。这拍门的力度…不像脚崴了老婆需要搀扶的虚弱男人能发出的。他猛地回头，对吴小薇做了个噤声和远离门口的手势，自己则无声地移动到门侧，柴刀横在身前，蓄势待发。他决定开门，但绝不是毫无防备的开门。
他左手飞快地移开门后的一道斜撑，右手紧握柴刀。然后，他用左手猛地拧动门锁，将门拉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且门链还挂着的缝隙！冰冷的刀尖，透过缝隙，若隐若现。
门外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两个人。
一个约莫西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材中等偏壮实，穿着件沾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夹克，脸上横肉不少，眼神慌乱中带着一丝狡黠和市侩。他头发油腻，脸上有几道新鲜的擦伤。他一只手正用力搀扶着旁边的女人，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按在鼓鼓囊囊的腰包上，眼神飞快地扫过门缝内的景象，尤其在看到侯允文那壮硕的身影和若隐若现的刀锋时，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女人 年纪比男人小些，三十出头，穿着件紧身但己撕裂的毛衣和短裙，脸上浓妆被汗水和泪水糊成一团，假睫毛歪斜着，显得狼狈又怪异。她一只脚确实不敢沾地，夸张地倚在男人身上，嘴里“哎哟哎哟”地呻吟着，但那双画着浓重眼影的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同样飞快地扫视着门内，尤其在看到吴小薇和厨房角落那堆显眼的瓶装矿泉水时，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兄…兄弟！谢…谢谢！” 男人看到门开了一条缝，脸上堆起谄媚又紧张的笑容，试图把身体往里挤，同时把女人往前推，“快！快扶我老婆进去！她疼得厉害！”
“慢着！” 侯允文的声音冰冷如铁，透过门缝传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柴刀的刀尖微微前探，抵住了男人试图挤进来的肩膀。“脚崴了？伤在哪？我看看。”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住女人那只悬空的脚。
女人被那冰冷的目光和刀尖吓得一哆嗦，呻吟声都卡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缩脚，却被男人暗暗用力顶住。
“就…就右脚踝！肿得老高！你看你看！” 男人连忙指着女人的右脚踝。那里确实有些红肿，但更像是轻微扭伤或故意在地上蹭的，绝不像他描述的“疼得站不住”。而且，侯允文敏锐地注意到，女人的小腿和膝盖处有几道新鲜的、像是抓挠的血痕，位置很可疑！
“被什么追散的？在哪遇到的‘疯子’？” 侯允文继续发问，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两人心上。他的目光扫过男人鼓鼓的腰包和按在上面的手。
“就…就在前面街口！那些…那些见人就咬的怪物！黑压压一片！” 男人语速飞快，眼神闪烁，“我们…我们是从旁边小区跑出来的，家里…家里被抢了！” 他试图把话题引向悲惨，博取同情。
“哦？” 侯允文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被抢了？那你们身上…吃的呢？” 他首接点破了男人刚才的许诺。
男人和女人同时一僵。男人脸上的谄笑凝固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戾气。女人的呻吟也停了，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吃…吃的…” 男人支吾着，按在腰包上的手更紧了，“刚…刚才跑的时候掉了…就…就剩一点了…” 他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似乎想掏出点什么证明。
就在这时，侯允文的目光越过男人，落在了楼梯拐角的阴影处。一个僵硬、拖着腿的身影，正缓缓地、无声无息地从下一层的楼梯转角处探出半个身子！灰败的皮肤，浑浊翻白的眼球，嘴角淌着粘稠的涎水——一只落单的丧尸！它似乎是被刚才的拍门声和说话声吸引过来的！
“后面！” 侯允文猛地低吼一声，声音带着警告，但眼神却冰冷地锁定了男人和女人瞬间煞白的脸。他没有立刻关门，反而将门缝拉大了一些，身体微微后撤，柴刀横握，摆出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态，更像是给门外的丧尸让出了攻击通道！
男人和女人惊恐地回头，正对上那只丧尸抬起的、毫无生气的灰白眼珠！
“啊——！！” 女人发出真正撕心裂肺的尖叫，再也顾不上装脚崴，猛地推开男人，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就想往门缝里硬挤！
“操！” 男人也吓疯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眼中凶光一闪，不再掩饰，猛地从腰包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弹簧刀！他不是想攻击丧尸，而是想逼开挡在门口的侯允文，或者至少，让侯允文投鼠忌器，不敢关门！
“滚开！让老子进去！” 男人面目狰狞，挥舞着弹簧刀，身体狠狠撞向门板，同时试图去割那碍事的门链！
门内的吴小薇看到弹簧刀，吓得尖叫一声！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侯允文动了！他等的就是这个！
他并没有去挡撞门的男人，也没有去砍那只正蹒跚扑来的丧尸。他的动作快得超出那身肥肉的桎梏！在男人撞门、挥刀割链、身体前倾重心不稳的刹那，侯允文蓄势己久的左脚如同攻城锤般，从门缝下方猛地踹出！目标不是男人，而是他旁边正尖叫着往里挤的女人的支撑腿——她那只“没受伤”的左脚！
“砰！” 沉闷的撞击声！
“啊——！” 女人只觉得小腿胫骨传来钻心的剧痛，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尖叫着向前扑倒！她这一倒，正好重重撞在挥舞着弹簧刀、重心前移的男人身上！
男人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手里的弹簧刀差点脱手，整个人也向门外扑去！而门外，那只丧尸己经扑到了咫尺之遥！腐烂的爪子带着腥风，抓向因混乱而门户大开的男人后背！
“不——！” 男人魂飞魄散，绝望地挥刀向后乱捅！
侯允文眼神冰冷，抓住这制造出来的、转瞬即逝的空档，左手猛地一拉门把手！
“砰！！！”
铁门以雷霆万钧之势，在男人绝望的吼叫、女人凄厉的哭嚎、丧尸兴奋的嘶吼以及弹簧刀刮擦门板的刺耳噪音中，被狠狠关上！巨大的撞击声震得门框簌簌落灰！
侯允文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将最后一道斜撑木条死死顶回原位！同时将门内锁的旋钮拧到最死！
门外，瞬间变成了地狱交响曲！
“啊！放开我！滚开！！”
“老公！救我！啊——！！”
“吼——！！”
令人头皮炸裂的皮肉撕裂声！骨骼碎裂的脆响！绝望到极致的惨嚎！以及…丧尸满足的低沉咀嚼和嘶吼声！所有的声音都清晰地穿透了单薄的铁门，如同重锤般砸在门内两人的心上！浓烈的血腥味，即使隔着门缝也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
吴小薇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泪水汹涌而出。她虽然厌恶那两人的虚伪和威胁，但那近在咫尺的、被活活撕碎啃食的恐怖声音，依然让她生理性地恐惧到崩溃。
侯允文背靠着冰冷的铁门，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合着未洗净的血污从额头滑落。他听着门外那令人作呕的进食声和渐渐微弱下去的惨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的冰冷。他成功了，利用了两个心怀叵测的蠢货和一只丧尸，化解了眼前的危机，保住了据点。但代价是，门外浓重的血腥味，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随时可能吸引来更多的不速之客。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吴小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再次因用力而渗出血迹的纱布。
药，必须尽快找到。门外徘徊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