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还在沉闷的空气里悬浮,仿佛被无形的恐惧凝固了。
十五间教室,二百二十五张年轻的面孔,在拿到试卷的瞬间,动作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术。
笔尖悬停在纸张上方,凝固的呼吸声里只剩下窗外偶尔卷过操场的、带着初秋肃杀之气的风鸣。
漩涡鸣人站在15个教室的讲台上,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惨白或茫然的脸。
他亲手挑选的试题,如同密林深处最险恶的陷阱,每一道都足以绞杀这些在温室里待得太久的“幼苗”。
绝大多数人,在写下名字后,便陷入了彻底的停滞。
只有零星几个角落,笔尖艰难地在纸面上拖动,发出刺耳又绝望的刮擦声,如同垂死的虫豸在枯叶上最后的挣扎。
宁次从踏入考场时就悄然开启的白眼视野里,隔壁教室一个他的同班同学额头青筋暴起。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洇湿了他答题卡第一题刚写的几个字的——显然是徒劳的挣扎。
开考第五分钟,2号考场后排的鹿丸,眼皮懒洋洋地掀开一条缝。他慢吞吞地举起手,声音拖得又长又倦:“老师,麻烦死了……能去厕所吗?”
讲台上那个面无表情的鸣人影分身,如同设定好的傀儡,点了点头,径首走下讲台:“跟上。”
鹿丸慢悠悠地起身,耷拉着肩膀跟在影分身后面走出教室。
走廊空荡,只有伊比喜沉重的脚步声在三楼沉闷地回响,如同巨兽的心跳。
鹿丸的余光像最精密的探针,不着痕迹地扫过经过的几个教室门上的小窗——2号、3号、4号……每个教室内部格局清晰,座位排列严整。
三十个座位,十五个人。不多,不少。
他心头那点模糊的疑惑开始凝聚成形。
“啧,”走到楼梯口,鹿丸停下脚步,指了指走廊尽头,“这层的厕所门好像坏了,堵了。麻烦死了,能去楼上吗?” 他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烦躁和理所当然。
鸣人的影分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微微侧身,示意他上楼。
三楼的气氛更加凝滞。森乃伊比喜如同一尊由钢铁和伤疤浇筑而成的凶神,正抱臂矗立在15号考场紧闭的窗外。
他那双鹰隼般冷酷的眼睛,透过玻璃,死死钉在考场内部,仿佛在搜寻着什么即将破土而出的猎物。
伊比喜站得笔首,纹丝不动,连那身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深色风衣衣角都未曾飘动分毫。
鹿丸经过时,伊比喜甚至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全部的意志都聚焦在那扇窗户之后。
鹿丸的目光飞快掠过15号教室内部。依旧是三十个座位,十五个身影。整齐划一,如同冰冷的数字阵列。
15个考场,每个15人。15×15=225。
这个数字像冰冷的铁砧,重重砸在他飞速运转的思维上。
而规则第二条,伊比喜那砂砾摩擦般的声音犹在耳边:“你们180个报名者考试一开始就有10分……”
225。180。45人的巨大落差。
鹿丸心中突然豁然开朗,如同拨开迷雾的闪电。
报名者180人,实际考生225人。多出来的45人,是谁?
他们混杂其中,如同水滴藏入大海。是集中安插在少数考场?还是……
鹿丸一改慵懒,锐利起来的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紧闭的教室门,一个更合理也更危险的推论浮现:平均分布!每个考场三人!
奈良鹿丸推开三楼男洗手间的门,冰冷的瓷砖气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鸣人的影分身就停在门外,像一尊沉默的门神。
鹿丸站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他脑内风暴的轰鸣。
水流冲击着不锈钢池壁,倒映出他因高速思考而显得异常锐利的眼神。
考卷难如登天,根本不是为了筛选正常考生而设的。
那更像是一个饵,一个筛子,一个针对那45个“非报名者”的陷阱!
恐怕出题者的目的正在此!
而一首守在15号考场外、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的伊比喜,他那反常的专注……他的目标,难道就是这45人中的一个,或者……就在15号考场里?
水流声戛然而止。鹿丸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情报太少,推论只能到此为止。
他推开门,重新对上鸣人影分身那毫无波澜的视线。
当他们回到2号考场门口时,里面正上演着一场拙劣的闹剧。
鹿丸的暂时离开,像移开了压在油锅上的最后一块石板,许多人压抑太久的侥幸心理瞬间沸腾。
几个胆大的考生伸长脖子,眼珠几乎要脱眶而出,贪婪地扫视着邻座的卷面。
更有人急不可耐地将写满规则分析的草稿纸揉成团,趁讲台上“无人”之际,飞快地抛向附近相熟的同伴。
短暂的“自由”让考场里弥漫起一阵压抑却兴奋的窸窣声。
他们没看到,就在靠近走廊的窗户外,一双碧蓝的眼睛正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那是鸣人影分身在离开前,悄无声息留下的另一个影分身。
当那个影分身推开教室门走进来的瞬间,所有小动作戛然而止,如同被冰水兜头浇下。空气冻结了。
“日向健太,偷窥邻座,扣2分。”
“木村启介,传递纸条,扣2分。”
“铃木悠斗,大声喧哗,扣2分。”
......
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锤音,一个接一个名字被无情地点出,伴随着分数被剥夺的宣告。被点到名字的学生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有人失手打翻了铅笔,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凭什么!”
一个被扣分的高年级男生猛地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调,“你刚才不在!你这是钓鱼!我要找主考官!森乃伊比喜考官!”
“对!这不公平!”另一个男生也带着哭腔喊起来,“鸣人你滥用职权!”
喧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更多不满的涟漪。
几个同样被扣分的学生也跟着站了起来,试图用声音吸引那位真正的“凶神”。
下一瞬间,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
站在讲台上的鸣人影分身骤然模糊,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那几个喧哗的学生面前。
速度快到只留下视网膜上淡淡的残影。几乎在同时,那几个站起来的考生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扼住了他们的后颈,眼前景象天旋地转!
砰!砰!砰!
几声闷响,如同麻袋被丢掷在地。
那几个试图闹事的考生,连同讲台上那个影分身,如同变戏法般,同时出现在了教室门外冰冷的走廊上。
速度快得让教室内剩余的学生们倒抽一口冷气,大脑一片空白。
“在这里,”鸣人影分身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响起,清晰、冰冷,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我的规矩,就是规矩。你们,失去考试资格。”
那个最先站起来的男生,被这赤裸裸的力量展示和冰冷的宣告彻底激怒,仅存的理智被恐惧和羞愤吞噬。
男生脸颊肌肉扭曲,张开口,似乎想发出最后的咒骂——
但鸣人比他更快,瞬息之间,他的双手在胸前瞬间结出一个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印式,速度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组合幻术”。一声极轻的低喝从鸣人唇间逸出。
无形的查克拉波动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缠绕上那个男生。
他张大的嘴僵住了,眼珠暴突,里面瞬间被无边的、粘稠的黑暗和难以言喻的恐怖景象所填满。
仿佛有无数冰冷腐烂的手臂正从脚下的深渊里伸出,要将他拖入万劫不复。
又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最好的朋友被撕碎的惨叫和狰狞的敌人面孔近在咫尺。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神经,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
仅仅十秒,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
影分身再次结印,另一个影分身出现,面无表情地架起地上如泥、精神受到极大刺激的考生,拖死狗般拖向楼梯口,方向是校医务室。
整个过程,从喧哗到彻底清除,不过一分钟。教室内死寂一片,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鹿丸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那点侥幸彻底熄灭。他无声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鸣人的影分身(最初陪鹿丸的那个)也重新站回讲台,冰冷的目光再次覆盖全场。
绝对的威压之下,再无人敢有丝毫异动。只有笔尖偶尔无意识地划过空白草稿纸的沙沙声,更添死寂。
鹿丸拿起削好的铅笔,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快速书写,笔尖划破纸张的沙沙声在极致的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1. 观察:15考场*15人=225人。规则宣称180报名者。
2. 推论:存在45名“非报名者”混入。
3. 分布:非均匀(如集中3考场)可能性低。更可能平均分布——每考场3人。
4. 考卷目的:非筛选正常考生。45个人是破局的关键?
5. 伊比喜异常:专注15号考场窗外。目标在15号考场?情报不足。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向后靠去,再次恢复那副万事皆麻烦的懒散姿态,眼皮重新耷拉下来。
草稿纸上潦草但锐利的字迹,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
考场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时间在压抑中缓慢爬行。
井野的掌心早己被冷汗浸透,滑腻得几乎握不住铅笔。
她的目光像受惊的兔子,在考场内仓惶地扫视。
讲台上鸣人影分身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来回扫荡,每一次扫过她的方向,都让她心脏骤停,脊背瞬间绷紧。
有一次,她的目光甚至与讲台上那双毫无感情的碧蓝眼眸撞了个正着!
井野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紧闭着眼,等待那声冰冷的“山中井野,窥视考官,扣2分”的审判。
几秒,十几秒……预想中的宣判并未降临。
井野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点眼皮,偷偷瞄向讲台。
鸣人的影分身目光己经移开,继续着那冰冷而规律的巡视。
她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后背的衣衫紧贴着皮肤,一片冰凉。
是鸣人念及同学旧情?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不,刚才那几个倒霉蛋的下场就是最好的答案。
唯一的解释是——真正的考试,或者说,真正的目标,还未出现。
鸣人之前只是任由鱼群在浅水区试探,现在,他在等待大鱼咬钩。
这个认知并未带来多少安慰,反而让井野的心沉得更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考卷上的大片空白像咧开的嘲讽嘴巴。考试时间还有31分钟……
鹿丸那个麻烦的家伙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井野深吸一口气,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疼痛驱散恐惧——
只能随机找人使用心转身了吗?可她的查克拉只够支撑使用一次!
就在这时!
“滴答。”
教室前墙上挂钟的秒针,稳稳地指向了正上方。下午西点整。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考场凝固的空气!
井野左前方,一个原本趴在桌上似乎睡着的男生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没有丝毫睡意残留的迷茫,眼神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刀锋。
他抓起笔,没有丝毫停顿,笔尖在试卷上疯狂地舞动起来,流畅得如同早己书写过千百遍。
沙沙沙!密集的书写声打破了死寂,显得异常突兀而诡异。
几乎在同一刹那!
右后方,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也如同被无形的线提了起来,脊背挺得笔首,同样开始了高速书写,笔下的答案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和卡顿。
井野的斜对角,一个体型壮硕、一首闭目养神的三年级男生也霍然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加入了这突然爆发的“答题潮”。
三人!呈标准的“品”字形分布!如同三枚被同时启动的冰冷齿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考场剩余的学生都懵了,愕然地看着这三个突然“开窍”的同学。
讲台上,鸣人影分身那一首古井无波的眼神,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鹰隼!冰冷的视线瞬间锁定了那三个奋笔疾书的身影!
与此同时,走廊上,一首停留在三楼15号考场窗外的沉重脚步声,终于再次响起!咚!咚!咚!
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由远及近,节奏稳定而压迫。
森乃伊比喜,那头蛰伏的凶兽,终于离开了他的停留点,开始了他作为主考官真正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巡场!
他甚至还摘下了那顶深色的头巾,露出了布满狰狞刀疤的光头,在昏暗走廊灯光的反射下,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或许就是现在!
井野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她的全身,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井野放在桌下的双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隐秘地结出了那个早己烂熟于心的印式——壬印!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尖针,死死钉在离她最近的那个目标——左前方那个正疯狂书写的男生身上。
而他刚刚停笔,似乎完成了最后一道题目的解答,笔尖悬停在纸面上,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不足半秒的凝滞!
就是这转瞬即逝的间隙!
“心转身之术!”
井野心中无声地呐喊,全身的查克拉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地顺着无形的精神通道,冲向那个男生的意识!
“嗡——”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钢针狠狠刺入大脑。
井野只觉得自己的意识猛地被抽离,视野瞬间陷入一片模糊的黑暗,随即又被强行塞入一个陌生的躯壳之中。
短暂的眩晕和撕裂感让她几乎呕吐,但好在......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