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白的指节卡在那块玻璃边缘,鲜血顺着她的掌纹缓缓滴落,在地板上洇出几道断断续续的红痕。傅沉舟站在门口,枪口仍冒着烟,额角那道伤口从太阳穴斜斜划到耳后,宛如一条半干涸的河流。
“跑。”
她没有多问,翻身跳起时,背包险些甩了出去。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冲出门去。身后那人闷哼一声倒地,并未追来。
楼梯吱呀作响,他们踩着木板一路往下狂奔,仿佛被无形的压力逼迫得喘不过气。风从破窗灌进来,带着一股咸腥与铁锈的味道,钻进鼻腔,令人感觉发涩。
“去码头。”他边跑边说,声音粗哑,“得离开这里。”
她点点头,将信纸压进胸口。指尖还在颤抖,但眼神己不再慌乱。母亲的选择并非诅咒,而是一种根植于她骨子里的东西。
巷子深邃不见底,两人在夜色中匆匆穿行。远处游轮的轮廓模糊不清,却像一头沉睡的野兽,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上气,仿佛在等着有人靠近。
“沧澜号”,东南亚最为神秘的航线之一,只接待特定身份的人。傅沉舟掏出一枚带有红蝶纹样的令牌,守卫眼皮都没抬一下,便首接放行。
船舱内金光闪耀,灯光柔和得有些刺眼,与他们身上的伤痕显得格格不入。
“你还撑得住吗?”她低声问道,目光扫过他额角渗出的血迹。
“没事。”他嗓音沙哑,“你刚才那一脚……”
“稳住,能赢。”她嘴角微微扯动,笑容带着一丝苦涩。
套房位于船尾,窗外的海面黑得如同墨汁泼洒一般,偶尔传来海浪拍打船身的声响。她把背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封信。
“血绫罗……”她轻声念出,声音轻得几乎难以听见,“它藏在我出生的地方,用我的血去唤醒。”
傅沉舟坐在床沿,解开袖扣,露出一块暗红色的石头。石头表面隐隐有纹路流动,仿佛是有生命一般。
“这是‘十三行’的信物之一。”他说道,“但我从未见过它发光。”
她凑近细看,果然发现石头深处有一丝微弱的光晕,好似心跳一般。
“也许……它感应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整间屋子猛地一震,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灯光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她抓起背包。
又是一声爆炸,而且更近了。船剧烈晃动,桌上的水杯摔落在地,碎成一片。
“走!”他立刻起身,右腿却慢了一拍。
她扶着他往外冲,走廊里尖叫声此起彼伏,脚步声杂乱无章。浓烟从尽头涌来,火光映红了墙壁。
“甲板!”她拉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他们遇到几个惊慌失措的乘客。有人摔倒在地,却无人停下脚步。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这边!”她突然拐了个弯。
“你知道出口在哪里?”他喘着粗气问道。
“我记得这艘船的结构图。”她说,“小时候父亲带我看过同型号的船。”
他们一口气跑到楼梯尽头,终于来到通往甲板的门前。她伸手推门,门却被卡住了。
“让开。”他抬起肩膀,撞了几下,门才松动开来。
冷风扑面而来,海浪翻滚汹涌,乌云低垂密布,闪电划破了天幕。
他们冲上甲板,背后又是一声巨响,船身开始倾斜,部分甲板塌陷下去。
“那边!”她指向一艘救生艇。
可前方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排成一排,挡住了去路。
“你们不该来这里。”其中一人开口,语气冷若冰霜,“尤其是你,林小姐。”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是谁?”
“你母亲欠下的债,该还了。”
那人话音刚落,便挥手示意,其余几人同时举枪。
“趴下!”傅沉舟猛地将她按倒在地。
子弹擦过头顶,击中栏杆,火星溅到她脸上。
她迅速从背包里摸出碎玻璃,趁着对方换弹的间隙掷出。一人捂着脖子倒下,抽搐不止。
“快!”他拉着她滚到遮蔽物后面。
救生艇就在十几米外,可就在这时,袖扣里的黑曜石突然震动起来,发出刺目的红光。她低头一看,光芒正对着不远处的一扇门——通往底层机房。
“那里……有什么?”她喃喃自语。
“不知道。”他皱起眉头,“但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
又一波子弹袭来,他们被迫继续躲避。
她咬紧牙关,脑海中闪过母亲信中的最后一句话:
“只有它能阻止‘十三行’的轮回。”
她抓住他的手腕:“等一下!”
“你想干什么?!”
“我想去看看那扇门后面是什么。”
“你疯了吗?!现在是——”
“如果我不去,我们就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她的眼神明亮得吓人,仿佛燃烧着一团火。
他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去引开他们。”
“小心点。”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枪,猛地跃出掩体,对准敌人连开数枪。趁对方慌乱之际,她飞快地奔向那扇泛着红光的门。
推开金属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那枚黑曜石指引着方向。
她一步步往里走去,心跳如鼓。
首到她看见——
一具焦黑的尸体,蜷缩在角落里,手中紧紧攥着一本烧毁了一半的日记本。
而那本日记的封面,赫然印着三个字:
**血绫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