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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转身时，凤纱裙摆扫过尔泰垂落的指尖。她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知道是老佛爷在示意众人莫要轻举妄动。绕过九曲回廊，她在竹影斑驳的后院停住脚步，抬手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刚才与尔泰擦肩而过时，他身上的龙涎香混着雨水气息，竟与记忆中塞北草原的味道分毫不差。
“尊上，茶水备好了。”玄影捧着青瓷茶盘出现，目光掠过她微微发颤的指尖，“要属下去盯着那群人吗？”
“不必。”小燕子接过茶盏，却在触到温热的盏壁时险些松手。这茶盏上的缠枝莲纹，是她离开前亲手画的样，如今竟在江南的酒楼里重逢。她深吸一口气，将桂花茶的香气咽进喉间，“让影卫们收敛些气息，别吓着......那些故人。”
前堂雅间里，班杰明突然用生疏的中文指着墙上字画：“这、这凤凰，和小燕子画的一样！”话一出口，满室俱静。紫薇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却看见尔泰猛地站起身，腰间玉佩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像极了小燕子最爱用的朱砂色。
“我去添些炭火。”小燕子掀起竹帘时，正看见尔泰站在窗前远眺。他的背影比一年多前单薄了些，锦袍上绣的云纹却还是她当年嫌弃老气的款式。茶盘搁在案上的声响惊动了众人，皇后抬头时，她清楚看见对方眼底的泪光。
“劳烦姑娘了。”老佛爷忽然开口，慈爱的目光透过面纱落在她脸上，“看姑娘身形，倒与我家孙女有几分相似。她呀，最爱穿红衣......”声音渐低，手却悄悄攥紧了袖口的佛珠。
小燕子低头拨弄炭炉，火光将面纱映得半透明。她听见尔泰的呼吸陡然急促，知道自己眼下的梨涡一定若隐若现——那是他曾说过“像蜜糖一样甜”的弧度。炭块突然爆裂，她借机退后两步，却撞上身后的书架，几卷诗稿扑簌簌落下。
“小心！”尔泰伸手去扶，却在触到她手腕的瞬间触电般缩回。小燕子瞥见他指尖的薄茧，想起这双手曾为她编过花环、打过马球，如今却只能隔着一层薄纱，徒留满室怅惘。
“抱歉，小女子鲁莽了。”她俯身拾诗稿，却见最上面那页抄着《长恨歌》，“天长地久有时尽”几字被朱砂圈了又圈。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迅速将诗稿叠好放回原处，“各位慢用，小女子告退。”
跨出雅间的刹那，身后传来老佛爷的叹息：“燕儿，真的是你吗？”小燕子的脚步猛地顿住，廊下的雨珠正巧落在面纱上，洇出一片的痕迹。她终究没有回头，只是在转过屏风后，抬手拭去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原来最痛的重逢，不是相认时的千言万语，而是只能装作陌路，将所有眷恋，都藏在这江南的烟雨中
月光碎银般泼在青石板上，小燕子转身时，凤纱面纱被夜风吹得扬起半寸。尔泰追出来的刹那，恰好看见她睫毛上未落的泪珠，像极了那年在漱芳斋，她被花椒呛到却倔强不肯低头的模样。
"这是本店送的，公子不必客气。"她的声音裹着江南的水汽，却在转身时被他攥住手腕。三年前分别时的温度突然回笼，尔泰这才惊觉她的手腕竟比记忆中还要纤细。
"小燕子！"他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你躲了我们一年零三个月，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面纱在夜风中轻轻飘落，露出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小燕子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喉间泛起苦涩——他眼底的血丝，分明是无数个不眠之夜刻下的印记。
"我杀孽太重......"话未说完，己被他按在廊柱上。青砖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却抵不过他掌心的灼热。尔泰的吻带着铺天盖地的思念，混着黄酒的辛辣与桂花糕的甜香，将她那些未说完的顾虑，都堵在了颤抖的唇齿间。
"不准再说这种话。"他抵着她的额头喘息，鼻尖蹭过她的眼角，"皇阿玛早就查清了凤阁的事，皇额娘每天都在佛堂为你祈福......"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们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完美无缺的格格，只是你啊。"
小燕子怔怔望着他，看见自己倒映在他瞳孔里的模样——不再是手握利刃的凤阁尊上，而是那个敢在御花园策马、会把冰糖葫芦塞进他嘴里的小丫头。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她终于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染着夜露的衣襟："可是......他们会怕我。"
"我不怕。"尔泰抱紧她，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就算你要与全世界为敌，我也会站在你身前。"他忽然轻笑，指尖挑起她耳后的碎发，"何况......"他低头咬住她的唇，在她嘤咛声中含糊道，"你做的蟹酿橙，比御膳房的好吃一万倍。"
廊下的灯笼突然被风吹得轻晃，将相拥的人影投在粉墙上。玄影领着影卫悄然退散时，听见小燕子的笑声里带着破涕的哽咽："油嘴滑舌......那以后每天都要吃，撑死你。"
"求之不得。"尔泰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远处的画舫传来悠扬的笛声，正应了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江南的烟雨终究停了，而他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将属于他的火凤，重新抱进了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