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仙楼天字号房内,烛火摇曳。
秦宁轻声安慰:“别担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一定会有办法的。”
“当务之急是尽快送你回到汴京。”
他说完便转过身,朝着靠墙放着的那个大背包走去。
他想用右手去拉开背包的拉链,左臂却不听使唤地垂着,稍微一动就牵扯着伤处。
拉链有些涩,他单手使不上劲,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反而因为姿势别扭,额头渗出了细汗,牙关也不自觉地咬紧了。
李清照连忙上前:“你别动,要拿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拿。”
秦宁松了口气:“阿照,麻烦你帮我把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
李清照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在秦宁面前的桌子上。
见秦宁脸色有些苍白,担心的问道。
“你的伤……白天在山里包扎得太急了,条件也不好,我……我再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秦宁坐在床沿边,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点了点头,小心地将左臂搭在旁边的矮几上。
李清照走过来,跪坐在他身前的脚踏上,动作轻柔地解开白天缠绕的绷带。
当最后一层纱布被揭开,那狰狞的伤口再次暴露在烛光下。
虽然经过初步处理,但几道深深的齿痕依旧清晰可见,周围的皮肉红肿着,边缘处甚至有些发紫。
李清照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她先用生理盐水小心翼翼地冲洗伤口,将残留的血污和草屑清理干净。
秦宁始终没吭声,只是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接着,她拧开碘伏棉棒,那棕黄色的消毒液接触到伤口时,秦宁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很疼吗?”李清照担忧的问道。
“还行,小场面。”秦宁扯了扯嘴角。
李清照手上的动作继续。
“嘶……你这下手,可比那大虫的牙还厉害。”
“噗嗤。”
李清照被他这没正形的话逗笑。
“还贫嘴!再乱动,我就真下狠手了。”
但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柔。
重新包扎完毕,李清照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收拾好医疗箱,抬起头,却正好对上秦宁凝视着她的目光。
那目光深邃,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让她心头一跳,慌忙移开了视线。
她定了定神,问道:“秦宁,你让我拿笔记本电脑出来做什么?”
秦宁回过神来,打开笔记本,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发出柔和的光芒。
他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电池图标。
显示还剩一半的电量。
“这点电量应该足够了。”
他拿出数据线,一头接上电脑,另一头插进快没电的手机里。
两个太阳能充电宝经过几日己经是满电,应该能撑些时日。
屏幕上跳出熟悉的文件夹图标,他点开存放资料的硬盘,找到一本《历代王朝疆域地理图集》。
他又挑选了一些书籍和宋代相关书籍,一并拷贝过去。
这图集内容详尽,州府县镇都有标注,秦宁很快找到了北宋的地图。
他在密密麻麻的地名中定位到了汝州叶县。
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出一条红线,标注出计划的路线,然后将手机递给李清照。
“阿照你看,咱们从叶县出发,往东北方向走。”
“先走陆路,经襄城,到颍昌府。”
“到了颍昌府,看能不能找到船,在潠水河逆流而上至惠民河,再经惠民河首达汴京。”
“不过现在是十一月初,天冷了,如果到时河道结冰就只能全程走陆路。”
“顺利的话,月底应该能到汴京。”
李清照凑近屏幕,看着那花花绿绿、线条交错的地图。
上面写满了各种小字,看得她有些发懵。
这些地名她大多认得,可组合在这奇怪的图上,就让她一头雾水。
而秦宁片刻就规划出了一条清晰的路线。
她看看秦宁,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图我看不懂,不过你这电脑当真是一座黄金屋。”
秦宁笑了笑:“后世有门学问叫地理,看地图只是基本功。”
李清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蹙起了眉。
“只是,这一路州县盘查,我们这身份……”
秦宁点了点头,手指在地图上几个重要的城镇点了点。
“嗯,这是个麻烦。”
“路引文书我们没有,遇上盘查不好解释。”
“而且,路上的安全也是个问题。”
“这年头,官府文书上写着太平,可占山为王的草寇、打家劫舍的流匪,绝不会少。”
“我们两个,一个伤员,一个弱女子,还带着钱财,确实有些扎眼了。”
秦宁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秦宁。”
李清照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们带来的那些东西……在这个时代,都太过惊世骇俗。若是被人发现……”
秦宁明白她的顾虑。
这些现代物品和知识,是他们的依仗,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我知道。”
秦宁关掉地图,将电脑合上,小心地放回背包里。
“所以,我们必须低调。这些东西,不到万不得己,绝不能轻易示人。”
他顿了顿:“但是,低调不代表不用。”
秦宁从背包中取出太阳能充电宝连接上电击枪。
虽然他没有测试过威力,但是多个保命手段不会错。
他看向李清照,语气认真。
“阿照,我们现在是在大宋,很多现代的规则在这里行不通。”
“想要活下去,还得活得好,光靠低调隐忍是不够的。”
“必要的时候,得学会利用我们掌握的优势,哪怕只是一些‘奇技淫巧’,也要用它们来保护自己,争取资源。”
李清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想起秦宁用工兵铲格挡虎口,用匕首反杀猛虎。
想起他用现代人的思维逻辑唬住县令,这些确实是他们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的依仗。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只是,这其中的分寸,恐怕很难把握。”
“是很难。”秦宁承认。
“所以我们要更加小心谨慎。每一步都要想清楚。比如这电脑里的资料,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大用场,但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它的存在。”
“还有那些药品,用一点少一点,也要省着用在刀刃上。”
夜渐渐深了。
讨论告一段落,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张唯一的拔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