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营帐外,望着天边泛起的微光,心中却沉如铅石。敌军来得比我预想的更快,而我们内部的裂痕还未完全弥合。赵成等人虽未明言背叛,但他们的质疑像一根刺扎在队伍中间,随时可能爆发。
“李二狗!”我低声唤道。
他立刻从暗处走了出来,神情警觉:“虎哥,什么事?”
“今天开始,我要一个个地谈。”我说,“先找赵成。”
李二狗愣了一下:“你是说……不准备动他了?”
“动他容易,可如果只是换个人,问题还在,迟早还会出事。”我叹了口气,“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李二狗沉默片刻,点头应下。
我回到帐中,亲自写下一封请帖,让人送去赵成营中。不多时,赵成便来了,神色复杂,脚步稳健。
“陈将军召见,不知有何吩咐?”他拱手行礼,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试探。
我示意亲卫端来两碗酒,自己先饮了一口,然后递给他:“坐下说话。”
赵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你对杀胡令有异议。”我开门见山,“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他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坦诚。
“我以为你会首接斥责我。”他轻声道。
“我确实不满你的言论。”我看着他,“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赵成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在北方长大,见过太多战乱。胡人残暴不假,但他们之中也有愿意归降、愿意与汉人共存的人。如果我们一味杀戮,只会让他们更加团结,反而对我们形成更大的威胁。”
我点了点头,并未反驳。
“你说得没错。”我缓缓说道,“我也曾想过,是不是可以留些活路。”
赵成眼神一闪,似有些意外。
“但你知道吗?”我继续道,“我亲眼看着父母被羯人一刀一刀割死,他们笑着看我哭喊,把我绑在马上当作玩物。后来我逃了出来,却发现整个村子都被屠尽了。没有一个老人,没有一个孩子,全死了。”
我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
“你觉得他们会给我们讲道理吗?”我盯着他,“你觉得,那些畜生会因为我们的一丝仁慈而放过我们?”
赵成的脸色变了。
“我不是要为杀而杀。”我放缓语气,“我是知道,只有我们强了,才有资格去谈未来。否则,连命都没有了,说什么都是空话。”
赵成低头沉思良久,终于抬起头:“那……如果我们能挑选一部分愿意归顺的胡人呢?至少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助力,而不是敌人。”
我笑了笑:“这个想法不错。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彻底放下武器,接受我们的规矩,不能有半点反复。”
赵成眼中闪过一抹光亮:“你是说,我们可以尝试收编部分人?”
“可以。”我点头,“但必须由我们掌控,不能让他们反过来影响我们的军队。”
这一夜,我们聊了很久。赵成的态度逐渐软化,甚至主动提出愿意协助我去劝服其他将领。
接下来几天,我分别约见了几位持不同意见的将领,听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和担忧,也向他们解释当前局势的残酷与必要性。
有人起初仍不服气,但在听完我的亲身经历后,态度渐渐转变。
最让我意外的是张猛,他原本是坚定支持杀胡令的,却在一次私下谈话中对我说:“虎哥,我知道你说得对,但我担心的是……将来会不会有人借着杀胡令的名义,做不该做的事。”
我沉默许久,拍拍他的肩膀:“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为了让更多士兵理解我们的立场,我还组织了几场小型座谈会,邀请普通士卒参与。我让他们讲自己的故事,讲家人是怎么死的,讲他们心中的仇恨与希望。
很多人流着泪说完,也有人愤怒地拍案而起,发誓绝不妥协。
这些座谈的效果远超预期,许多原本动摇的将领看到士兵们的情绪后,也不再轻易提出异议。
军心逐渐稳定下来,队伍重新凝聚。
然而,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好转时,李二狗悄悄告诉我一件事——赵成的几个亲信,在昨晚秘密离开了营地,至今未归。
“他们是去哪了?”我问。
“不清楚。”李二狗皱眉,“但我觉得……事情还没完。”
我望向远处的营帐,阳光洒在旗帜上,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站起身,握紧长刀。
“那就等他们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