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识分子的呆板气质，就显得颇为寂寥。
“监控等晚些我会去处理。”
冷不丁的，他忽然抛出来这么一句。
江怜闻言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正对着他们的摄像头。
李愚则似乎猜到了他迟早会说这件事，不置可否：
“我有点好奇了，连先生，你在夜游司到底是做什么的，能这么……神通广大？”
连先生头也不回地说：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档案管理员。”
一个小小的档案管理员？
李愚信江怜都不会信。
一个小小的档案管理员怎么可能同时解决掉负责监视他们的资深秉烛人，还能轻易处理掉今天他们潜入夜游司时被拍下的监控记录？
除非……
江怜脑子里灵光一闪——
除非连先生自己就是那个负责监视他俩的资深秉烛人。
如果他有全权处理这件事的权限，那他能做到上述这些事就丝毫不让人觉得意外了。
可如果他真有全权处理这件事的权限，那他现在做的事又算什么？
监守自盗？
还是滥用职权？
又或者……
江怜隐晦地瞥了眼连先生的背影，试图从那具略显瘦削的身体里琢磨出点什么东西。
连先生对此浑然不觉。
他只是一味在前面给江怜和李愚带路。
一边带路，他一边低声说：
“虽然夜游司才成立堪堪百年，但你们应该也都知道，它的前身，另外那个‘夜游司’却足足有数千年的历史。”
“往前追溯，大约从秦汉时期，夜游司的雏形就已然出现了。再往后，随着朝代更迭，越来越多的皇帝逐渐意识到了建立这么一个制约抗衡妖鬼之物的机构的必要性，于是夜游司便应运而生。”
“其后数千年，无论王朝如何倾覆，年代如何更迭，夜游司却始终屹立不倒。”
“即便是在甲子荡魔之前，那段最黑暗的年月里，夜游司也依旧在暗中活动，支持着老天师完成了那史无前例的惊人之举。”
“甲子荡魔之后，便是建国肇始，经组织上研究决定，夜游司进行了符合时代进步的增编改制，从台前转入幕后，无必要不得向民众暴露其存在。”
“这过程中，这几千年历史里，太多真相被掩埋，太多往事被草草搁置……而它们都理应被记录下来，被作为档案留存在夜游司的档案室中，以便后人翻阅评说。”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连先生说着忽然顿住，脚步也豁然停驻下来。
“到了。”他说。
江怜也跟着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眼前的建筑。
这是间低矮的二层小楼，隐藏在夜游司机关大院最深处的角落，几乎被大片绿植和竹子掩去了轮廓，平日里罕有人造访，因而分外冷清孤寂。
在小楼门前的牌子上，江怜看到了它的名字：
“档案馆。”
“这是我平时工作的地方，”连先生站在那栋小楼前面，转过身，为二人介绍，“这里就是夜游司酆城分部的档案室。”
李愚盯着门前的牌子想了想，问：
“你想告诉我们，这里有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连先生回答说：
“没错。”
说完，他踏出一步，解开polo杉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取出时刻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档案馆的大门。
吱呀——
随着一声轻响，门内便有分外阴冷的，夹带着沉郁多年的纸香墨臭，轻微陈腐霉味的轻风迎面吹来，叫人不自觉打个寒战。
连先生站在门边，扶住门框，朝二人招招手：
“进来吧。”
二人对视一眼，旋即跟随连先生的脚步，走进了档案馆大门。
档案馆里面没开灯，可江怜和李愚都身怀绝技，各有各的办法。
一个身为阴魂，天然就能在黑暗中视物；一个坐拥道眼，就算无光也丝毫不影响他观察四周。
眼前的档案馆窗明几净，显然每日都有专人负责打扫，明显有了年头的水磨石地板被踩踏得分外光滑，拖得锃亮。
就像连先生说的那样，这栋档案馆明显是建国初期的建筑，多年来虽经过不少次精心维护修缮，但依旧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岁月的斑驳痕迹。
有明显磨损的老式木门、墙面上不易察觉的污浊痕迹，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腐朽味道……
连先生虽然不像两人那样身怀绝技，可多年来的生活已让他闭着眼都能在偌大一个档案馆里来去自如，因此黑暗并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他从大门旁边的房间里取来一大嘟噜叮当作响的钥匙，带着两人上楼，穿过走廊，最后终于停在角落的一个房间前。
江怜注意到房间的门牌上写着“当代”两个字。
而在其他房间的门牌上，标注的则是历史上各个朝代乃至时间段的名称。
连先生摸索了一阵，从一大串钥匙里挑选出了正确的那枚，上前去，开门。
当代历史的大门便随之无声无息向三人敞开了。
一整排档案柜出现在江怜和李愚面前，里面按照时间分门别类塞满了用牛皮纸袋封装的档案。
“这里存放的，是建国之后，发生在酆城的，所有关于神鬼妖怪之说的档案，事无巨细，全都在这儿。”
连先生一边说，一边用手抚过档案柜上贴着的那些标签。
以年份编号，一年一排，从现在往前倒数，一直到五年前……
连先生忽然在倒数第二个档案柜前停下。
隔着玻璃，他注视着编号是五年前的那一排位置。
其他格子全都塞得满满当当，唯有那里……
——那里空空如也。
——
62.有人来了
档案柜里，贴着五年前日期标签的一整排架子空空如也。
连先生打开柜门，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李先生，还有江小姐，你们觉得是人可怕还是鬼更可怕？”
李愚当即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偷走这批档案的不是鬼，而是人？”
连先生用他那一贯的呆板语气回答：
“并非是偷，而是调用——不久之前，上头忽然来了命令，是部长亲自下令，说需要五年前一整年的全部档案，紧接着，就有人来带走了这一批档案，至今未还……”
听到这儿，江怜插嘴问：
“你是这儿的负责人，难道就没看过那些档案？”
连先生头都没抬：
“我不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档案管理员，那些档案的保密等级太高，我没有翻阅的权限。”
没有权限就不看了？
他不让你看，你看不看？
你死都得看啊！
要是连先生当初偷看了档案，现在他们恐怕就不必为档案具体记录了什么内容而头疼了。
虽说，就算档案没了，江怜也大概能猜到其中究竟记载了什么内容。
——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值得老吴亲自下令，调走一整个年份的档案？
答案已无需多言。
江怜能想到的就只有灵车带他们进入的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那场疑似是由邪教组织济世堂引发的人祸。
阴阳两界的界限被破坏，无数阴魂因而涌入阳世，老吴疑似在这场人祸中与罪魁祸首同归于尽，以他的死将这场本应波及整个酆城甚至周边城市的大灾平息。
可在五年之后的今天，再没有人记得这件事。
白天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