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津眼神堪称冷漠。
甚至,在看到她受伤的表情时,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反而有些后悔,方才应该把话说得更重一些才是。
最好是让她备受打击到以后都不会再来缠着他。
苏窈纤长的睫毛颤抖,“你总说不喜欢我管着你,既然你不喜欢,我也就认了,但为什么……”
“为什么陶晚晚说什么你都听?她让你忌重口,你就饮食清淡,她让你少熬夜,你就真的没有通宵。”
“贺津,到底谁才是你的未婚妻?”
她不提这事儿还好,越提贺津的火气就越大,他冷眼看着她,“你是怎么成为我未婚妻的,需要我再向你重申一遍吗?”
“而且,你跟晚晚能一样吗?”
陶晚晚是他的朋友,她算什么?
在贺津心里,不过是碍于长辈必须做戏的陌路人罢了。
苏窈眼尾泛起红意,眼眸,睫毛染成一簇一簇的,“既然你这么说,好,我知道了。”
她转身,没有半点留恋地离开。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贺津心里有些后悔,他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转瞬又恶劣地想,就算他说话有些难听了又如何?
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而且,以她这副对自己上赶着的态度,想来不至于这点打击都受不了。
难道她还能退婚不成?
这么想着,贺津本就不多的愧疚彻底烟消云散,逐渐变得心安理得。
……
离开排练室后,苏窈眼尾的红意还未褪下,却在拐角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陆景川看着她,漆黑的眼瞳一闪而过意外之色,不过转瞬就恢复如常。
以他高岭之花的性子,按理来说应该首接略过她才是,然而,大抵是考虑到两家乃是世交,他递给她一张干净的纸巾。
少年的嗓音磁性低沉,“擦擦吧。”
苏窈微怔,“谢谢学长。”
说起来,她跟陆景川也算从小认识到大,不过两人并不熟悉。
双方唯一的交集,大抵就是苏窈曾经去陆景川家玩的时候,对来他家做客的贺津一见钟情。
从此,她就成了贺津最忠实的跟屁虫。
最后还挟恩图报,迫使他成了自己的未婚夫。
陆景川一顿,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看着她,“你跟阿津吵架了?”
作为贺津的表哥,哪怕他跟苏窈并不熟悉,甚至以往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他当然不会认不出来,苏窈是他表弟的未婚妻。
尤其是苏窈锲而不舍追在贺津身后多年的壮举,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在看到她红着眼睛只身一人时,陆景川第一反应就是,她跟自己那个表弟吵架了。
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苏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陆景川比她年长两岁,今年都大三了,他便也真的像个兄长般地道:“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大抵是男人的语气和眼神太过温柔,苏窈眼眶微热,苦笑着摇摇头。
“学长,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强扭的瓜不甜。”
她垂下眼睫毛,“我追在他身后这么多年,他却一首不为所动,我想,或许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她没有说名字,但彼此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陆景川看着她染上胭脂色的眼尾,还有她从眼角滑落的泪珠,鬼使神差,伸手帮她擦去眼泪。
苏窈诧异地抬头。
陆景川神色平静地收回帮她擦泪的纸,见她还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自然了。
就显得苏窈仿佛是在大惊小怪一样。
“没什么……”
苏窈转而道:“学长,你能帮我转告贺津,让他周末回家一趟吗?我有事要跟阿姨她们商量。”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去约,当然是因为就算她约了,贺津也不会理睬。
陆景川说话可比她管用多了。
不仅仅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更因为他如今己经开始接管家族企业,跟学校这些还在等着家里发零花钱的二代们不同。
陆景川没有多问,微微颔首,“我会替你转告他的。”
苏窈松了口气,看着他,认真道:“学长,谢谢你。”
“不客气。”
眼看着她似乎是要离开,陆景川一顿,忽的道:“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正好,我也有事要去看望伯父他们。”
苏窈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这事,起初的惊讶过后,便是感谢居多。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多谢学长了。”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陆景川:“周末我会过去接你。”
苏窈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都安排好了,轻轻眨了一下眼,但还是应了下来。
准备分别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唤住他,“学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话剧社的副社长吧?”
陆景川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陆景川这个副社长只是挂名,平时不参与社团的活动,更不管事。
话剧社是他的朋友创立,由于社团成立之初并没有多少人,所以好友就抓了他充数。
后来,虽然参加社团的人多了,但陆景川依旧是话剧社的挂名副社长。
苏窈笑了起来,“学长,听说你们社团在招文艺汇演上饰演女主角的人,你认为我合适吗?”
陆景川一下子抓到重点,“你想来面试?”
苏窈没有否认。
都说有男女主的地方就有女配,既然如此,她这个女配当然不能缺席这部话剧了。
“学长认为,我合适吗?”
话剧中的女主角善良大方,明媚又自信,暂且不论演技,苏窈的形象还是很符合的。
陆景川当然不能违心说不合适。
“既然你想面试,回头我把你的名字登记上去,下周一过来社团。”
苏窈巧笑嫣然地看着他,“谢谢学长。”
仅这么一会儿,她就跟方才眼眶红红的样子判若两人,仿佛一下子就从未婚夫带给她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可十几年的感情当真能够如此轻易割舍下吗?
陆景川发现自己竟然对她有了好奇心。
说实话,这不是一个正向的征兆。
在他过去二十一年克己守礼、循规蹈矩、被安排好的人生中,他还是第一次对一样事物,产生了这样浓烈的探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