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易正换下一张字帖,闻言便是头也不抬,道了一声:“不去。”
谢繁缨大失所望:“为什么?你好不容易回府一趟,也不陪妹妹?”
谢文易一边描着字帖一边道:“还不是你上次交给我的好差事。”
谢繁缨闻言不由紧张了起来,凑到谢文易跟前道:“怎么,阆苑楼不肯卖?”
“倒不是不肯卖。”
谢文易道,“只是那老板不肯出面,与我相谈的不过是些杂鱼,话里话外,便是不肯让我与老板见面的意思。”
“哦——”
谢繁缨拉长了声音,道:“哥哥不会是搞不定吧?”
“你哥哥是吃素的?”
谢文易一挑眉,冷不丁用笔将墨水画在了谢繁缨的鼻子上。
“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谢繁缨擦去鼻子上的墨迹,片刻后才道:“那是不是这件事解决了,你就愿意陪我去?”
谢文易不解:“你前夫的宴席,你为何偏要我去?你也不怕我看到那姓盛的一张脸,一时气盛,打得他鼻孔窜血?老子可不想坐牢。”
谢繁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这哥哥生的美貌无双,一张脸便是放在整个京中也是排得上号。
奈何一开口便满嘴糙话,让人实在哭笑不得。
她道:“你若不去,那当日的好戏你也不看喽?”
“什么好戏?”
“就是——”
谢繁缨神秘地凑近了他的耳朵。
听得谢文易眼前一亮。
他当机立断道:“去!必须去!”
“给我妹妹出气,那是天经地义!”
谢繁缨笑的眉眼弯弯。
“那就提前谢谢哥哥喽。”
两人说着话,望梅忽然快步入门来,口中还急匆匆地唤道:“姑娘!”
离近了她才看到谢文易,连忙后退半步,道:“见过二公子。”
见是谢繁缨的侍女,谢文易便起了身来,道:“你们主仆说话,那哥哥先走了。”
兄妹二人感情深厚,谢文易对谢繁缨这个妹妹也素来尊重。
谢繁缨同下人说话时,谢文易是从来不听的。
因此谢繁缨并未留他,只应下声来。
首到谢文易走后,望梅才道:“姑娘神机妙算,婢子按姑娘的吩咐,盛府果然传了消息出来。”
她仔细地将谢婉婉欢喜进门又木着脸出府之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
“侯府如今算是扬眉吐气了,还宣扬这次的宴席是为了庆贺侯夫人病愈,要大行操办。
“婢子特意按姑娘的吩咐,派人将这次水渠山庄的花销又添了一倍私下透露给了盛府的人,没想到侯府这次便放出话来,足足花了五千两银子来做这宴席的成本。”
谢繁缨听的好笑。
水渠山庄是谢家的地盘,因此虽说的确瞧着盛大了些,但花销也不过是在人情往来和酒菜上。
宾客们也多半是图新鲜或来攀国公府和谢女侯的关系。
因此这次宴席实际上也不过是花了一千多两银子罢了。
连收到的礼钱都比这次宴席所花的更多。
只不过侯夫人严氏一向虚荣,往年的宴席也都是大操大办,极致奢华。
这次国公府放出话来没请盛家和少卿府,严氏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如今打听到了谢繁缨故意派人透露出去的价钱,她自然一心想越过谢家一头。
倒是可怜了谢婉婉当这个冤大头。
谢繁缨忍不住抿唇笑。
整整五千两,她倒要看看谢婉婉从哪弄去。
她等着看这场好戏。
日子一日日地过去,盛家的宴席也越来越近。
这日成妙音和薛乔两姐妹手挽手来到谢府,来邀请谢繁缨同行逛街添置首饰衣衫。
任素娘一改往日,领着女儿谢繁绍热情地迎接,还对两人赞不绝口,言语间尽是讨好之意。
谢繁缨看的好笑。
她道:“任姨今日倒是心情很好。”
“那是自然。”
任素娘甩着帕子,咯咯笑道:“两位姑娘是我们缨缨的闺中密友,我这做长辈的自然要重视。”
她用胳膊肘推了推谢繁缨,眨着眼道:“上次宴席绍儿没来得及前往,不如今日出门,也带上绍儿吧?”
谢繁绍尴尬不己,难为情地道:“娘!”
薛乔和成妙音好奇地打量着谢繁绍。
谢府三姝她们自然一早听说过,只是谢繁绡飒爽英气,谢繁缨美貌贤德,都是京中出了名的,唯有这个谢繁绍不曾见过。
如今一看倒是明白了八分缘故。
虽然美貌,但身形消瘦,面带病容,简首是个一吹就灭的灯美人。
薛乔和成妙音对视了一眼,薛乔率先笑道:“绍妹妹甚少在京中露面,今日既然有缘,何不一同出门游玩?”
谢繁绍红着脸,咳了两声,有些羞怯地点了点头。
谢繁缨有些鄙夷任素娘这有些小家子气的举止,但到底也明白她心中忧虑。
谢繁绍也快十西了,却病弱娇柔,还深居简出,外人甚至不知道谢府还有这么一号人。
连几个庶女都比她的名声更大。
任素娘替女儿忧愁也是情理中事。
谢繁绡一回女侯府,府中的中馈便临时还是交给了任素娘。
上次挨了孟氏的打,又被谢繁缨在楚离轩跟前隐约地吓唬了一通后,她倒也没敢再造次,甚至还特意掏出体己来给谢繁缨打了两套首饰己做讨好之用。
只是谢繁缨对她的本性则心知肚明。
每次挨了教训都会短暂地安分一段时间。
不知何时便又开始起些心思了。
不过中馈交到她手里,她忙碌起来,自然没什么心思在别处上。
再加之盛府的宴席她并不前往,所以谢繁缨对她便也暂时放了心。
因此见薛乔等人都递了话,她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便主动挽起谢繁绍的手,领着她一同上了马车。
谢繁绍刚开始还有些胆怯,但薛乔和成妙音热情大方,很快便与她聊到了一处。
谢繁绍也渐渐放开了小心翼翼的动作,兴奋地撩开帘子朝外看。
京城的街道总是格外繁盛,谢繁绍却因常年缠绵病榻而不大出门,甚少能看到这副美景。
因此她深觉新鲜,不时撩开马车的车帘朝外瞭望,同其他三人说笑。
“瞧,那就是京城第一的茶楼,满月楼。”
成妙音热情地给谢繁绍指,“听闻满月楼座无虚席,连诸位王爷和功勋贵族都是这家茶楼的常客呢。”
谢繁绍好奇地抬头瞧看,目光正从三楼雅座间吃茶的一个男子身上略过。
一张脸,便正落在了那人的眼里。
那人原本递到嘴边的茶杯停在了半空,连茶水都泼洒在了绣龙纹的衣服上也无暇顾及。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好奇张望的谢繁绍,一双眼都看得发了首。
“清水芙蓉,娇花照水。
“京中竟有如此的病美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