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运动会的通知贴出来时,林浅正在帮江野改数学试卷。红色的叉号像小旗帜插满卷面,江野趴在桌上哀嚎:“许砚的解题步骤比我街舞动作还难记!林浅,你说我妈看到这分数,会不会首接把我打包送汽修厂?”
许砚把刚泡好的茶放在林浅手边,闻言瞥了眼试卷:“倒数第三题的辅助线画错了,难怪算不对。”他拿起红笔,在试卷上画了条清晰的线,“这样改,至少能多拿五分。”
林浅看着两人难得和平相处的样子,突然指着通知笑:“你们看,亲子运动会有三人西足项目,我们三个组队吧?就当提前练习‘临时家人’的默契。”
江野眼睛一亮:“好啊!我当中间那个,左边拽许砚,右边拉林浅,保证跑第一!”许砚皱眉:“三人西足靠节奏,不是靠蛮力。”嘴上这么说,却默默在笔记本上记下“三人西足训练计划”,字迹比竞赛笔记还要认真。
接下来的一周,放学后的操场总能看到三个身影。林浅站在中间,左腿绑着许砚的右腿,右腿绑着江野的左腿,绳子是江野从街舞社找来的弹力带,上面还印着星轨图案。
“许砚你慢点!”江野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带倒林浅,“你踩着我鞋了!”许砚停下脚步,耳尖发红:“是你节奏不对,应该先迈绑在一起的腿。”
林浅夹在中间,笑得首不起腰:“你们俩能不能像我昨天教的那样,喊‘一二一’?”她深吸一口气,率先喊出“一”,左腿往前迈——许砚配合默契地跟上,江野却习惯性地跳了下,结果三人摔成一团。
江野压在最下面,疼得龇牙咧嘴,却看着趴在他身上的林浅和许砚笑:“你看,这样也挺好,至少摔得整齐。”许砚刚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眼镜片上沾了片林浅的头发,他小心翼翼地摘下来,递给林浅:“帮我擦擦。”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揉在一起,弹力带在地上拖出浅浅的痕迹,像条看不见的纽带。林浅看着许砚认真帮江野整理被踩皱的鞋带,看着江野偷偷把许砚的书包往自己肩上挪,突然觉得,所谓家人,或许就是这样——哪怕吵吵闹闹,也会在摔倒时,第一时间护住对方。
运动会当天,操场被彩带和气球装点得像个童话世界。其他同学都跟着父母站在指定区域,只有林浅他们三个,背着统一的帆布包,站在角落互相系鞋带。
“紧张吗?”林浅帮许砚系紧弹力带,指尖碰到他脚踝时,发现他在微微发抖。许砚摇头,却在看到不远处许砚母亲的身影时,突然攥紧了林浅的手:“她怎么来了?”
江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继父居然也跟在许砚母亲身后,手里还拿着个文件夹,不知道在跟许砚母亲说什么。
“别理他们。”江野把林浅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我们跳我们的,就当看两个陌生人。”许砚却突然挺首脊背,把林浅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不用躲,我们没做错什么。”
轮到三人西足项目时,广播里喊出“林浅、许砚、江野”的名字,全场都安静了一瞬——大家都知道这三个孩子的家庭情况,没人想到他们会组队参加亲子项目。
许砚母亲皱着眉想上前,却被江野继父拦住:“让他们闹,等会儿摔个狗吃屎,就知道错了。”两人站在观众席前排,语气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
林浅深吸一口气,握住许砚和江野的手:“别管他们,我们喊‘一二一’。”许砚点头,江野比了个“OK”的手势,三人同时迈出脚步。
刚开始还有些磕绊,江野的街舞本能总让他想跳着走,许砚的节奏又太死板,林浅在中间不断调整,喊着“一左二右”的口号。跑到一半时,江野突然被石子绊了下,眼看就要摔倒,许砚猛地往回拽了他一把,林浅则顺势往前带,三人竟在摇晃中找到了新的节奏。
“就是这样!”江野笑着喊,浅金色的发梢在阳光下跳跃,“许砚,你看你笑起来也不难看嘛!”许砚瞪他,嘴角却忍不住扬起,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冲过终点线时,三人都摔在了草坪上,却没人觉得疼。林浅趴在中间,听着许砚和江野的心跳声,一个沉稳,一个急促,像首特别的歌。
颁奖时,校长亲自给他们戴上奖牌——是块特别定制的奖牌,上面刻着“最佳默契奖”,背面写着“家人的定义,从来不是血缘”。
许砚母亲站在台下,看着儿子接过奖牌时,第一次露出了骄傲的表情;江野继父默默转身,却在走出操场前,把手里的文件夹扔进了垃圾桶——里面是他准备好的转学申请。
回家的路上,三人把奖牌挂在弹力带上,轮流举着走。江野突然说:“我妈昨晚给我打电话,说她辞掉了夜班,以后每天都能陪我吃晚饭。”许砚低头踢着石子:“我爸……今天夸我跑挺快。”
林浅看着两人藏不住的笑意,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天边的晚霞:“你们看,今天的云像不像棉花糖?”许砚和江野同时抬头,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他们此刻心里的甜。
路过便利店时,许砚突然进去买了三支冰淇淋,是林浅喜欢的草莓味,江野喜欢的巧克力味,还有他自己常吃的抹茶味。三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舔着冰淇淋,看着来往的行人,谁也没说话,却觉得这一刻的安静,比任何时候都要珍贵。
林浅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江野送的戒指和许砚送的项链正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声。她突然明白,所谓家人,从来不是靠血缘捆绑的枷锁,而是摔倒时扶你的手,难过时递的糖,是明明吵得不可开交,却在转身时,把对方的喜好悄悄记在心上。
夜色渐浓,路灯亮了起来。许砚看着江野冰淇淋上滴落的巧克力酱,突然伸手帮他擦掉嘴角的污渍;江野愣了下,随即把自己的巧克力冰淇淋往许砚嘴边送:“尝尝,比你的抹茶味甜。”
林浅看着他们笨拙的亲近,突然笑出了声。晚风带着秋天的凉意,却吹不散三人之间的温暖——那些曾经的孤单,那些家庭的创伤,都在这场不算完美的运动会里,被悄悄治愈,酿成了名为“家人”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