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吻,像一颗淬毒的子弹,裹挟着滚烫的硝烟和血腥的铁锈味,狠狠贯穿了白屿的理智。顾沉舟的唇滚烫、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碾碎了他唇齿间残留的蜂蜜清甜,也碾碎了他刚刚筑起的、脆弱的放弃与恳求。那不是安抚,不是情动,是赤裸裸的征服宣告,是野兽在猎物身上打下滚烫的烙印!
白屿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如同冻僵的石头,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巨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试图挣扎,但顾沉舟捏着他下巴的手如同铁钳,另一只撑在枕边的手臂更是将他牢牢禁锢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那裹挟着烟草和男性强势气息的攻城略地,粗暴地撬开他的齿关,蛮横地席卷他口腔里每一寸角落,带着惩罚和占有的意味,几乎要将他肺里的空气都抽干!
窒息感混合着巨大的屈辱和一种诡异的、被强行点燃的颤栗,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白屿的眼角被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消失在鬓角。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溺毙在这个暴戾的吻中时,顾沉舟却毫无预兆地猛地撤离!
灼热的呼吸骤然远离。白屿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嘴唇红肿,带着被蹂躏的刺痛和水光,琥珀色的眼瞳里水汽弥漫,盛满了惊魂未定的茫然和被侵犯的愤怒,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顾沉舟。
顾沉舟同样气息不稳,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拇指指腹带着一种极其矛盾的力量——既有掌控的霸道,又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怜惜的轻柔——狠狠擦过白屿红肿的唇瓣,抹去那抹的水痕。他深不见底的黑瞳紧紧锁着白屿失魂落魄的脸,眼底翻涌的风暴尚未平息,却又被一种更深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占有欲所覆盖。
“记住我的话。”顾沉舟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烫在白屿的心上,“你的命,是我的。再敢动那种念头…”他拇指用力,在白屿敏感的唇珠上重重一按,带着毁灭性的威胁,“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首起身,高大的阴影从白屿身上移开,却留下了更沉重的、无形的枷锁。他没有再看白屿,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掠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走到门口,脚步沉稳有力,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冷硬姿态,对着门外沉声吩咐:“守好他。除了医生,任何人不得靠近。” 厚重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白屿独自躺在宽大冰冷的床上,被顾沉舟的气息和那个霸道至极的吻彻底包围。他剧烈地喘息着,唇瓣上火辣辣的痛感清晰地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屈辱、愤怒、恐惧…还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陌生的战栗,在血管里疯狂冲撞。他猛地抬手,用受伤的左手手背狠狠擦过自己的嘴唇,仿佛要擦掉那个男人留下的所有痕迹,却只蹭得唇瓣更加刺痛,也牵扯到手指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蜷缩起身体,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将脸深深埋进残留着顾沉舟气息的枕头里。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无处宣泄的情绪洪流。他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后袋里那块冰冷的芯片,此刻如同滚烫的烙铁,提醒着他无法逃离的漩涡和必须背负的秘密。
“翡翠宫”地下,一间绝对隔音的特殊“询问室”。
灯光惨白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冰冷气味。墙壁和地面都做了特殊处理,吸音、无死角监控。
王癞子(豁耳)像一摊烂泥般瘫在一把冰冷的金属椅上,右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脸上糊满了血污和涕泪,左耳残缺的边缘还在渗血。他眼神涣散,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而不停地抽搐。
周野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冰冷的铁塔,挡住了大部分光源,投下浓重的、令人窒息的阴影。他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战术背心,露出结实虬结的臂膀,上面溅着点点暗红的血渍。他刚洗过手,冰冷的水珠顺着他肌肉的线条滑落,滴在金属地面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嗒、嗒”声。他面无表情,眼神如同万年寒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蝰蛇在哪?”周野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钢针,首接刺入王癞子混乱的大脑。
王癞子浑身一哆嗦,牙齿咯咯打颤:“不…不知道…蝰蛇哥…神出鬼没…都是…都是他单线联系我…”
“联系你的方式。”周野向前逼近一步,阴影彻底将王癞子吞噬。
“扔…扔在…老城…城隍庙…第三个…香炉灰…灰里…”王癞子吓得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交代,“他…他放消息…我…我去取…”
“匠人李的死,你知道多少?”周野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刮过王癞子惊恐的脸。
“不…不知道!真不知道!”王癞子惊恐地尖叫,“我…我只管…让那唱歌的小子…闹大!别的…别的我真不清楚!蝰蛇哥…只…只说那老头…坏了规矩…该死…”
“规矩?”周野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眼神更冷,“什么规矩?和那把吉他有关?”
“吉…吉他?”王癞子茫然了一瞬,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不…不知道…但…但蝰蛇哥…好像…提过一嘴…说…说那老头手里…有…有不该留的东西…像…像道闪电…劈开了不该看的地方…”他语无伦次,显然所知有限,但“闪电”这个词,却像一道惊雷劈进周野的脑海!
闪电?!白屿锁骨下方那道极其隐蔽的、淡如烟痕的闪电状旧疤!
周野的心脏猛地一沉!所有线索瞬间在他脑中疯狂串联:匠人李的死、吉他弦钉、疑似夹层里的芯片、白屿的闪电疤痕、黑鲨蝰蛇的目标…指向性越来越清晰!白屿,那把旧吉他,还有他身上的秘密,才是风暴真正的核心!
他不再看地上如同烂泥的王癞子,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对着门外等候的手下,声音冰冷如铁:“处理干净。通知各组,目标‘蝰蛇’,启动最高优先级追踪!重点排查城隍庙区域所有监控和可疑人员!另外…”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查所有和‘闪电’标记相关的信息,无论新旧!尤其是…七年前南港码头大火相关的卷宗!”
手下肃然领命:“是,野哥!”
“翡翠宫”顶楼,顾沉舟的私人休息室。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临港市璀璨却冰冷的夜景。顾沉舟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指间夹着一支刚点燃的雪茄,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他面前巨大的办公桌上,摊开着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和一份刚刚送来的、关于“匠人李”生平及近期活动的初步报告。报告旁边,静静地躺着那把染血的旧吉他。
门被无声地推开。周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还带着一丝地下询问室特有的、冰冷肃杀的气息。
“顾少。”周野的声音低沉,带着连夜奔波的沙哑。
顾沉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流动的光河上。
周野走到桌前,将审讯王癞子的关键信息,尤其是关于“蝰蛇”的联络方式、“闪电”的诡异描述以及指向七年前南港码头大火的线索,言简意赅、毫无遗漏地汇报了一遍。
“闪电…”顾沉舟缓缓重复着这个词,终于转过身。雪茄的微光映着他深邃的眼眸,里面翻涌着冰冷的暗流。“七年前南港码头大火…”他走到桌边,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旧吉他琴颈上那道被撬开过的、伪装得近乎完美的接缝处,“那场火,烧掉了‘龙渊’一批很重要的货,也烧死了几个关键的人…包括当时负责那批货的‘老鬼’。”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周野,“我记得,事后清理现场,报告里提到过,在‘老鬼’烧焦的尸体附近,发现过一个奇怪的、未被完全烧毁的金属徽章碎片…上面的图案,似乎就是一道…闪电?”
周野眼神一凛:“是!档案室有存证照片!我立刻去调取比对!”
顾沉舟抬手制止了他,目光重新落回那把旧吉他上,带着一种深沉的探究和冰冷的杀意:“‘黑鲨’…蝰蛇…匠人李…七年前的旧账…还有他…”他脑海中闪过白屿苍白脆弱的脸,闪过他锁骨下那道淡不可见的闪电疤痕,闪过他护住吉他时那决绝疯狂的眼神…“看来,我们捡回来的这只‘荆棘鸟’,身上藏着的刺…比我们想象的,要致命得多。”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声音冷硬如铁:“让技术组的人上来,带上最精密的扫描设备。我要知道这把琴的琴颈里,除了那个被取走的芯片位置,还有没有别的‘惊喜’。”他顿了顿,补充道,“动作轻点,别毁了它。” 最后一句,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对某个倔强歌手的微妙妥协。
顶层公寓,主卧。
黑暗如同厚重的丝绒帷幕,笼罩着一切。白屿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昏睡,呼吸轻浅。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的、变幻莫测的光带。
黑暗中,一道极其轻微、如同猫儿般的落地声响起。一个全身包裹在紧身黑衣里的纤细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连通主卧的衣帽间巨大通风口滑落在地。动作轻盈敏捷,落地无声。
黑影在黑暗中静静伫立了几秒,似乎在确认床上人的状态。然后,如同鬼魅般飘到床边。昏暗中,只能看到一双极其明亮、带着冰冷审视意味的眼眸,落在白屿沉睡的脸上。那目光扫过他脖颈上的敷料,扫过他包扎好的手指,最后,如同精准的探针,落在他微微敞开的睡衣领口下——那道极其隐蔽的、淡如烟痕的闪电状旧疤上。
黑影的呼吸几不可查地停滞了一瞬。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带着一种确认后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黑影从怀中取出一个只有纽扣大小的微型扫描仪,对着白屿的头部和胸口区域,无声地、快速地扫描着。
扫描仪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嗡鸣。几秒后,扫描结束。黑影收起仪器,目光再次扫过白屿的脸。那眼神不再停留,仿佛他只是任务清单上的一个物品代号。
黑影转身,没有再看床上的人一眼,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水墨,无声地退回到衣帽间的通风口,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快如鬼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当衣帽间最后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流扰动也归于平静,床上“沉睡”的白屿,紧闭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一滴冰冷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无声地滑入鬓发深处。他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攥着后袋里那块冰冷的芯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