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府内,一个房间中不断地传出瓷器被砸碎的声音和咒骂声。
好几个侍女和家仆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但就是不敢进去。
因为在那里面的不是别人吗,正是辽王世子朱宪?。
“可恶!
可恶!
可恶!”
朱宪?咬牙切齿地看着桌子上的画卷。
那画卷十分大,覆盖了整个桌面,却没有任何画作,而是只有三个大字——张居正!
“母妃喜欢,父王默许,都让我向你学习。
老子学个屁,等老子当上了王爷,就拿你张家作为我继承王位的祭品!”
然而,朱宪?没有注意到,房间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锦袍,戴着凤钗的女子走了进来,平静地问道:
“世子要拿什么做祭品啊?”
“什么?”
朱宪?猛地回头,但迎接他的是女子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
啪!
朱宪?捂着发红的左脸,眼中含泪地看向女子:
“母妃,为何打我?”
“我教你向张居正学习,是为了你能不堕辽王府的名声,甚至改变我大明宗室酒囊饭袋的形象。
却不曾想,你不仅不上进,反而要报复人家?”
女子冷冷道,眼中充满怒火,没有一丝作为母亲的怜悯。
“我又不是你亲生的,你凭什么教训我!”
啪!
又是一个巴掌。
看着痛哭的朱宪?,女子冷冷笑道:
“我毛氏,作为辽王妃,自然有资格教训你。
你母亲王侧妃不过是个侧妃,若不是我看上你,你觉得你还能成为世子吗?”
朱宪?不敢回话,只是狠狠地磕头,喊道:
“我错了,求母妃原谅!”
“再让我发现,我就算向皇上请求撤去辽王,也不会让你继承!”
毛王妃冷哼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
就在她要迈步而出的刹那,一个穿着华丽但不如她的女子走了过来。
“王侧妃,你生的好儿子啊!”
“不敢,求王妃饶过他!”
王侧妃一听,习惯性地下跪恳求。
朱宪?飞扬跋扈,向来不懂尊卑,她己经跪了不知多少次了。
“送你一句话,慈母多败儿,你最好能明白。”
毛王妃叹了一口气,带着侍女离开了门口。
看到周围再无他人,王侧妃连忙起身,来到朱宪?身旁,摸着他的脸,哭道:
“若非你父王重病,又怎么会让你受此欺负?”
“娘,都联系好了吗?”
朱宪?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面露狰狞。
“放心,有同知大人,张家必灭!”
王侧妃抱住儿子,轻声道。
“张居正,我看你这会怎么办!
还有那个碍事的书童,老子要把他卖到青楼的老鸨那里!”
朱宪?冷冷地看着门外,目光似乎穿透层层高墙,首接到达了张居正身上。
......
两日后,在家中休沐的张居正突然将顾铭找了过来。
看着一脸懵逼的顾铭,他轻咳了一声,开口吩咐道:
“帮我拿一下商君书第一章的手稿。”
“好的少爷。”
顾铭虽然不清楚张居正要干什么,但还是默默走到书柜前,拿出一个小册子,翻了几页。
看着背对自己的顾铭,张居正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将袖中的手稿又藏了几分。
几个呼吸后,顾铭合上册子,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张居正说道:
“少爷,您昨日未时三刻拿的,至今没有放回。”
“你去查验一下,说不定就是你看错了呢?”
张居正瞳孔一缩,讪讪笑道。
“哟呵,少爷又调皮了。”
顾铭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转而拱手道,
“少爷,这分毫不差的,真的尚未放回。”
“唉,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居正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将手稿拿出,放到桌面。
“没什么,就是书柜的拿取和放回,都会有记录。”
顾铭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张居正的眼神忽的亮了一下,指着顾铭道:
“把你那册子,拿给我看看。”
“少爷请看。”
张居正迅速翻开,看着详细的账目和密密麻麻的记录,不由得大喜道,
“天才,真的天才!如此记录,竟然比账房先生的账本更清晰。”
在他眼中,顾铭那些自制的表格,显然比账本上的记录更加清晰明了。
而在浏览的过程中,一些特殊的符号被他注意到了。
“这是什么?”
张居正指着册子上的符号问道。
“这个......是阿......天方数字。”
顾铭凑了过去,看到是“2”,索性开口解释。
“我知道是天方人的数字,我是在问你,你为何会这个?”
张居正皱眉问道。
天方,也就是阿拉伯,在明代学者黄省曾编纂的《西洋朝贡典录》中专门有一卷叫做《天方》,讲述的正是这个国家前来明朝朝贡的记录。
顾铭在翻阅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有心记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就用上了。
听到张居正的问话,顾铭眼珠一转,开口道:
“小人少时曾经见过一个天方人,此法甚是简单,小人虽然年幼,但也能简单使用。”
“嗯,看起来确实简单,倒是能节省不少纸和时间。”
张居正端详着这个小册子,点头道,
“拿好你的册子,随我去见祖父。”
“见家主?”
顾铭一愣,开口问道。
“是的,见家主,此法当用在我张府的账房中。”
张居正点了点头,拉着顾铭,就向门外走去。
穿过几个弯曲的走廊,两人来到了后院。
此时,一个老人拿着长刀挥舞。
随着刀锋每一次挥下,都有破空声在周围炸响。
他就是张家家主——张镇!
“祖父!”
张居正见到老人收了刀,随即迈步走了过来,行礼道,
“我带来了一个大才。”
“这不是你的书童吗?难道大才是他?”
张镇的眼神扫过毕恭毕敬的顾铭,脑子响起了那天那个大人的话:
“此子绝类霍光。”
“正是。”
张居正点点头,拿出那个册子,递给张镇,
“他用的管理之法,可用在账房。”
“张家账房不大,怕是用不上如此方法。”
张镇摇了摇头,连看都没看,就推了回去。
“家主,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