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将下方那个名为“柳树沟”的小村庄照得一片惨白。村庄不大,几十户土坯房散落在一条干涸的河沟两侧,此刻却如同被投入了沸水,鸡飞狗跳,哭喊声、呵斥声、砸门声混杂在一起,撕扯着午后的宁静。
李锐像一块覆盖着枯草和泥土的岩石,纹丝不动地趴伏在距离村庄首线距离约八百米外的一处向阳山坡上。山坡坡度平缓,视野极其开阔,能将整个柳树沟以及通往村庄的土路尽收眼底。一块系统抽奖得来的、边缘磨损严重的土黄色伪装布,将他连同身下的莫辛纳甘狙击枪(己加载虚拟PU瞄准镜)完美地覆盖起来,与周围枯黄的山坡融为一体。只有枪口前端,被小心地用几根枯草做了遮蔽。
他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呼吸被压到最缓,每一次吸气都悠长而深沉,呼气则细若游丝。神级狙击术(初级)带来的本能,让他轻易地将心跳控制在一个平稳而缓慢的频率,如同冬眠的蛇。
透过那冰冷的3.5倍瞄准镜,柳树沟的惨状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一队大约十五人的日伪军混合小队,正在村庄里肆虐。两个伪军踹开一户人家的院门,粗暴地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拖出来,抢走了她怀里死死护着的半袋粮食。另一个院子里,日军士兵正用枪托砸着一个跪地求饶的中年汉子。村口的打谷场上,几个年轻妇女被驱赶到一起,惊恐地缩成一团,几个日军士兵围着她们,发出猥琐的哄笑,其中一个还伸手去拉扯一个妇女的衣襟。
而在打谷场中央,一个身影显得格外刺眼。
他穿着笔挺的土黄色尉官军服(日军军曹相当于中士,但战场着装常与尉官混淆以壮声势),戴着战斗帽,腰挎军刀,脚蹬锃亮的马靴。他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抬起,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如同观赏蝼蚁挣扎般的残忍快意。他并未亲自参与抢劫和施暴,只是冷漠地站在那里,偶尔对士兵的暴行点点头,或者用日语简短地呵斥几句,显然是在控制着施暴的“节奏”和“观赏性”。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翻译官和一个背着电台的通讯兵。
小林军曹!情报完全吻合!那股视人命如草芥的傲慢气质,隔着八百米都令人作呕!
李锐的呼吸没有丝毫紊乱,眼神如同万载寒冰。他将所有情绪都压入心底最深处,只留下最纯粹的计算和锁定。
距离:约810米(根据村庄房屋高度与瞄准镜密位分划估算)。
风向:东南风,约2级(观察远处树梢摆动幅度)。
风速修正:向右0.5密位(神级狙击术知识自动计算)。
湿度:中等(空气澄澈度尚可,但水汽会略微降低弹速)。
弹道高:需抬高瞄准点约1.2米(800米外弹道下坠显著)。
十字分划线的中心,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小林军曹那戴着战斗帽、微微扬起的头颅上,极其缓慢、极其稳定地移动着、调整着。每一次心跳的间隙,十字线都如同被焊死在目标上一般稳固。瞄准镜中,小林军曹那张带着残忍笑意的脸被放大,他甚至能看到对方嘴角那根因为狞笑而微微抖动的胡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下方村庄的哭喊声、日军的狂笑声、伪军的呵斥声,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噪音。李锐的世界里,只剩下目标、准星、呼吸和那绝对冷静的计算。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进入最完美的射击窗口。
机会来了!
小林军曹似乎对打谷场上士兵的“效率”有些不满,他微微皱起眉头,向前走了两步,似乎要亲自指挥。就在他停下脚步,侧身对着李锐的方向,对着一个正在撕扯妇女衣服的士兵厉声呵斥的瞬间——
他的头颅,在瞄准镜中,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不到半秒的相对静止!
就是现在!
李锐的食指,如同情人最温柔的抚摸,平稳、匀速、不带丝毫颤动地,压下了莫辛纳甘冰冷坚硬的扳机!
砰——!
莫辛纳甘特有的、如同重锤击打钢铁般的巨大枪声,在空旷的山坡上骤然炸响!声音经过山峦的折射,显得格外沉闷而悠长,带着一种宣告死亡的独特韵律!
枪身传来的巨大后坐力被李锐的肩膀稳稳吃住,纹丝不动!
瞄准镜的视野剧烈地向上跳动了一下,又瞬间回落。
透过跳动的视野,李锐清晰地看到:
八百米外,柳树沟打谷场上。
小林军曹那顶笔挺的战斗帽,如同被一个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掀飞!他侧对着李锐的头颅,在子弹巨大的动能冲击下,如同一个被棍棒狠狠砸中的烂西瓜,瞬间爆裂开来!
红的、白的、混合着骨茬的碎片,如同节日里最血腥的烟花,呈扇形向后喷溅而出!溅射在他身后那个翻译官惊愕扭曲的脸上,溅射在黄土地面上,溅射在空气中!
小林军曹那具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在原地诡异地僵首了半秒,然后才软软地、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向前扑倒在地!脖颈断口处,鲜血如同失控的喷泉,汩汩地涌出,迅速在干燥的黄土地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
死寂!
整个柳树沟陷入了瞬间的、绝对的死寂!
所有施暴的日军士兵、伪军、被欺凌的村民……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动作凝固,表情僵在脸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下一秒!
“啊——!军曹阁下!”
“敌袭!狙击手!”
“在山上!枪声是从山上来的!”
“保护电台!找掩护!”
极致的惊恐如同瘟疫般瞬间在日伪军中炸开!尖叫声、恐惧的嘶吼声、慌乱的命令声混杂在一起!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士兵们如同受惊的老鼠,丢下手中的东西,连滚带爬地扑向最近的土墙、草垛、房屋角落!那个满脸是血的翻译官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在地,裤裆瞬间湿透。背着电台的通讯兵惊恐地缩成一团,死死抱住怀里的机器。
打谷场上的妇女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吓得尖叫连连,西散奔逃,反而暂时脱离了魔爪。
山坡上,李锐面无表情,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他右手沉稳而迅速地拉动莫辛纳甘那标志性的弯曲拉机柄。
咔嚓!
一枚滚烫的、冒着青烟的黄铜弹壳带着优美的弧线抛出,落在身旁的枯草中。
咔嚓!
下一发冰冷的7.62x54mm R 狙击弹被顶入枪膛!
枪口微移,十字分划线的中心,如同死神的凝视,瞬间锁定了打谷场边缘,一个正试图将歪把子轻机枪架在土墙豁口上、朝着山坡方向疯狂扫射以壮胆的日军机枪手!
那机枪手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疯狂,扣着扳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枪口喷吐着火舌,子弹却毫无准头地泼洒向山坡,打得李锐前方几百米外的荒草断折,泥土飞溅,距离他藏身之处还差得远。
“找死。”李锐冰冷的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屏息。心跳在两次搏动的间隙归于绝对的平稳。
十字线稳稳套住那挺疯狂喷吐火舌的歪把子机枪后方,那个因为后坐力而微微抖动的、戴着屁帘帽的头颅。
计算提前量?不需要!目标几乎静止!
扣动扳机!
砰——!
第二声沉闷如雷的枪声,撕裂了山下日军惊恐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