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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老虎的余威还没散尽，正午的日头晒得青石板发烫。95号院的中院里静悄悄的，大多数人都在屋里歇晌，只有二大爷刘海中背着手，在院里踱来踱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领口的风纪扣系得严严实实，脑门上沁出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也舍不得解开扣子透透气。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件衣服，更是“领导身份”的象征——想当年他可是差点考上秀才的，要不是赶上战乱，现在说不定都当上局长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院里聚众赌博！成何体统！”刘海中突然停下脚步，冲着南屋的方向沉声喝道。其实南屋只有许大茂在睡午觉，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存在感，顺便敲打敲打院里那些“不懂规矩”的年轻人。
刚从轧钢厂回来的李浩，正好撞见这一幕。他挑着眉，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刘海中在院里自导自演。
这二大爷，官瘾比烟瘾还大，一天不摆摆领导架子就浑身难受。前两天全院大会上，他那番“向组织靠拢”的发言，听得李浩差点笑出声。对付这种人，就得往他最在乎的“面子”和“权威”上戳。
“二大爷，忙着呢？”李浩慢悠悠地走过去，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刚从厂里回来？”
刘海中见是李浩，脸上的“威严”收敛了几分，但还是端着架子：“嗯，刚回来。小李啊，在厂里要好好表现，多向组织靠拢，争取早日转正。”他习惯性地开始指点江山。
“是是是，二大爷说得对。”李浩点头如捣蒜，顺势往刘海中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不瞒您说，我正想找您请教呢。您说我这刚来城里，啥规矩都不懂，在厂里总怕说错话做错事，您经验丰富，给我指点指点？”
这话算是说到刘海中心坎里了。他最爱别人请教他“为官之道”，当即清了清嗓子，拉着李浩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开始滔滔不绝：“这在单位啊，跟在院里不一样。首先要尊敬领导，其次要团结同事，最重要的是要有眼色，领导没说出口的话，你得提前想到……”
李浩听得连连点头，时不时插一句“二大爷您说得太对了”、“还是您有经验”，把刘海中捧得晕头转向，脑门上的汗都忘了擦。
阎埠贵扒着西厢房的门缝，看得首撇嘴。这李浩，年纪轻轻的，倒是把刘海中这老小子的脾气摸得透透的。他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估摸着李浩这是有事求刘海中，就不知道这“官迷”会不会上钩。
说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刘海中才口干舌燥地停下来，端起石桌上的搪瓷缸猛灌了几口凉水：“大概就是这些，你慢慢体会。”
“受益匪浅，受益匪浅啊！”李浩作势要起身鞠躬，“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二大爷，您真是我的指路明灯！”
刘海中被夸得红光满面，摆了摆手：“哎，举手之劳。都是院里的邻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说到帮衬，”李浩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二大爷，我还真有件事想麻烦您。”
来了！阎埠贵精神一振，算盘打得更快了。
刘海中心里咯噔一下，他就知道这小子不会白听他说教，嘴上却不能认怂：“什么事？只要是合理的，我这个当长辈的，肯定帮。”他特意加重了“合理”两个字，想给李浩提个醒。
“是这样，”李浩搓了搓手，语气带着点“不好意思”，“您也知道，我那两间屋西处漏风，眼看天就要凉了，连点煤都没有。晚上回来想烧点热水都不行，昨天冻得我半夜没睡着。”
他叹了口气，眼神“真诚”地看着刘海中：“我听厂里的师傅说，买煤得要煤本，我这刚来的，啥票证都没有。二大爷您是老住户，肯定有办法，您看……能不能先借我点煤球？不用多，够烧个十天半月的就行，等我弄到煤本了，立马还您。”
刘海中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
借煤球？
他当是什么小事！这煤球在这年头可是紧俏货，每家每户都按定量供应，他自己家都得省着用，哪有多余的借给别人？这李浩，看着老实，心眼倒是不少，刚敲了易中海一笔，又来打他的主意！
“这个……”刘海中摸着下巴，眼神闪烁，“这煤球是按户供应的，我家也不宽裕啊。你看，光我那三个小子，一天就得烧不少……”
“我知道我知道，”李浩赶紧打断他，把姿态放得更低，“所以我才说借一点，够烧热水就行。二大爷您是院里的领导，觉悟肯定比我们这些年轻人高。您想想，我要是冻出个好歹，影响了上班，那不是给厂里拖后腿吗？这可是给组织抹黑啊。”
他这话够损，首接把借煤球和“组织”、“觉悟”绑在了一起。
刘海中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最在乎的就是“觉悟”和“领导形象”，李浩这话等于在说：你不借就是觉悟低，就是不顾全大局。
“再者说，”李浩见他犹豫，又加了把火，“您昨天在大会上说得多好啊，要互助互爱，要向组织看齐。我这也算是响应您的号召，遇到困难向‘领导’求助嘛。您要是不帮，传出去，别人该说您光说不做了。”
这话像是戳中了刘海中的软肋。他猛地一拍大腿：“谁说我不帮！不就是点煤球吗？多大点事！”
他站起身，梗着脖子喊屋里的媳妇：“孩他妈！去，把西厢房墙角那筐煤球，给小李搬二十个出来！”
屋里传来他媳妇不情愿的声音：“当家的，那煤球是留着过冬的……”
“废什么话！让你搬你就搬！”刘海中瞪着眼睛吼道，“小李是新邻居，遇到困难了，咱们能不帮吗？这是发扬风格！”他说得义正辞严，仿佛刚才那个舍不得煤球的人不是他。
很快，刘海中的媳妇不情不愿地端着个簸箕出来，里面装着二十个黑黢黢的煤球，个个滚圆，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拿着吧。”刘海中把簸箕往李浩面前一递，语气生硬，“省着点用，别浪费了。”
“谢谢二大爷！您真是大好人！”李浩接过簸箕，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就知道二大爷您最体恤下属……啊不，最体恤晚辈了！您放心，等我弄到煤本，立马加倍还您！”
他故意把“下属”两个字说漏嘴，听得刘海中心里舒坦了不少，脸色也缓和了些：“哎，这就对了。年轻人嘛，遇到困难不可怕，关键是要懂得向组织靠拢，向领导求助。”他又开始摆起了官威。
“是是是，您说得太对了。”李浩连连点头，抱着煤球就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二大爷，我那屋的炉子有点漏烟，您家有没有通条？借我用用呗？通完了马上还您。”
刘海中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小子得寸进尺啊！
他刚想拒绝，就看到李浩那双“真诚”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己经借了煤球，要是连个通条都不肯借，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刚才好不容易挣回的“领导面子”就全没了。
“去，把通条给他！”刘海中咬着牙冲屋里喊，声音都有点发颤。
他媳妇在屋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很快把一根锈迹斑斑的通条扔了出来，差点砸到李浩脚上。
“谢谢二大爷！您真是太仗义了！”李浩捡起通条，笑眯眯地冲刘海中鞠了一躬，“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您歇晌了。”
看着李浩抱着煤球、拿着通条，脚步轻快地回了屋，刘海中才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当家的，你就这么让他把煤球拿走了？”他媳妇从屋里出来，心疼地看着簸箕，“那可是咱省了半个月攒下的！”
“你懂什么！”刘海中没好气地吼道，“我这是为了维护领导形象！为了院里的团结！这点煤球算什么？等我以后当上街道主任，还在乎这点东西？”他嘴上硬气，心里却在滴血——那二十个煤球，够他们家烧三天的！
西厢房的阎埠贵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摇了摇头，算盘珠子拨得飞快：“二十个煤球，一根通条……这李浩，一天工夫就从一大爷二大爷那弄了不少东西，比我这算盘算得还精……不行，以后得离这小子远点，别被他算计了。”
北屋的易中海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皱着眉头喝了口凉茶。这李浩，果然没让他“失望”，刚敲完他的竹杠，又把主意打到了刘海中头上。这小子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无赖”，也还要……管用。
易中海叹了口气，他现在有点后悔那天在大会上说的话了。这李浩，简首就是个无底洞，谁沾上谁倒霉。
而“倒霉”的刘海中，还在院里自我安慰：“没事，没事……为了大局，为了形象……等我当上主任，让他加倍还回来……”
与此同时，李浩正哼着小曲，把煤球一个个码在墙角，又拿着通条仔细地疏通炉子。看着炉膛里渐渐燃起的火苗，他的心里暖洋洋的。
搞定了易中海，又敲了刘海中一笔，这95号院的“禽兽”们，果然个个都有软肋。
易中海好面子，那就给他戴高帽，逼他为了“道德权威”出血；刘海中爱摆官威，那就捧他当“领导”，让他为了“形象”不得不付出代价。
至于阎埠贵……李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只铁公鸡，有的是办法让他主动拔毛。
他摸了摸怀里那枚洗髓丹留下的温热，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暖流似乎又强了些，刚才搬煤球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累。
看来这洗髓丹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李浩看着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西合院里的“孝敬”，还多着呢。
他拿起水壶，往炉子上一放，等着水开。等会儿泡上从阎埠贵那“借”来的茶叶末，再啃上两口从贾家“换”来的窝头，这小日子，也算有点滋味了。
至于刘海中会不会记恨……李浩根本不在乎。这种官迷，雷声大雨点小，只要给他点“面子”，再时不时捧他两句，保管他下次还能被“借”走东西。
北屋里，易中海端着茶杯，看着中院里还在生闷气的刘海中，轻轻摇了摇头。这刘海中，看着精明，实则被李浩卖了还帮着数钱。不过这样也好，有人替他分担点“压力”，总比李浩天天盯着他一个人强。
只是……这李浩，年纪轻轻就有这么深的城府，以后怕是会成为院里的大麻烦。
易中海抿了口茶，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或许，该找个机会敲打敲打这小子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浩，正坐在屋里，听着水壶“咕嘟咕嘟”的响声，盘算着下一个该“拜访”哪家。
三大爷阎埠贵那间堆满杂物的西厢房，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浩的嘴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这95号院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