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坚合众国(前),纽约州,纽约市曼哈顿下城区,摩洛哥战役后三天
当北非的“凯撒”联队势如破竹时,北美大陆的心脏,纽约的废墟之上,战斗却如同在地狱熔炉中反复煅烧的钝刀,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浸透了鲜血与绝望。
第六国际的援助,如同久旱后的甘霖,但落在纽约这片被罗克萨特政府军铁腕统治,防空火力密如蛛网的土地上,却显得杯水车薪。
—————
—————
承诺的空降战车和重武器,大部分在突破防空网时化作了夜空中昂贵的烟火,仅有寥寥数辆伤痕累累的BMD-5空降战车和几箱宝贵的反坦克导弹侥幸落到ARFL控制的零星区域。
运抵的主力,是成箱的XM7L突击步枪与“惩罚者”榴弹发射器还有“游骑兵-X”外骨骼(部分受损)以及单兵通讯设备和防弹背心。最急需的反装甲武器,能对抗罗克萨特军M1A5“暴君”主战坦克和“地狱犬”步兵战车的利器,几乎为零。
—————
—————
“他妈的!又是步枪!我们需要‘标枪’!需要‘卡尔·古斯塔夫’!需要能掀翻那些铁王八的东西!” 杰克·本杰明,前美军陆战队上校,如今的ARFL前线最高指挥官,狠狠地将一份援助清单拍在由瓦砾堆砌成的临时指挥桌上,灰尘西溅。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疲惫却不肯熄灭的怒火。
指挥所位于一座半塌银行的地下金库,空气污浊,只有几盏应急灯提供着昏暗的光线。
“头儿,有总比没有强。” 他的副官,玛利亚·陈,一个瘦小却异常坚韧的亚裔女人,冷静地整理着杂乱的弹药箱,“至少小伙子们不用再拿着老枪和高压锅炸弹去拼命了。而且……‘游骑兵’来了。”
她的话让本杰明紧绷的神经略微一动。 “游骑兵”不是番号,而是一支从罗克萨特政府军中成建制叛逃的精锐特种部队的代号。他们厌倦了为暴政镇压同胞,被ARFL的抵抗精神和第六国际的理念感召,带着至关重要的情报,娴熟的作战技巧以及……对敌人战术和弱点的深刻了解,加入了自由阵线,他们的到来,是黑暗中的一束微光。
“他们在哪?” 本杰明声音沙哑。
“在指挥部外围待命,头儿。他们的指挥官,雷克斯·‘墓碑’·霍克想见你。”
“带他来!”
很快,一个高大精悍如剃刀的身影走进了指挥所。雷克斯·霍克,前罗克萨特陆军游骑兵上尉,代号“墓碑”。他带着一种历经背叛与觉悟后的冰冷沉静。他穿着罗克萨特制式作战服,但臂章己被撕掉,取而代之的是ARFL的星条旗臂章。
“杰克先生。” 霍克的声音低沉有力,没有多余的寒暄,“我们知道你们缺什么,更知道‘暴君’坦克的弱点在哪。第42街地铁隧道,C入口下方,有一个被遗忘的维修通道,首通罗克萨特在时代广场的装甲集群营地。炸了它,整个曼哈顿的‘暴君’和‘地狱犬’都得趴窝大半。”
本杰明的眼睛瞬间亮了,但随即被更深的忧虑覆盖。“通道入口肯定被重兵把守,而且毁坏装甲集群……需要重型炸药,我们…”
“我们有C4,”霍克打断他,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战术包,“‘游骑兵’的见面礼。通道入口的守卫……交给我们。我们熟悉他们的口令和巡逻间隙。但我们需要ARFL的主力在正面发起一次强攻,吸引‘地狱厨房’方向守军的注意力,为我们创造潜入的窗口。同时,一旦装甲营地爆炸,你们必须立刻发动总攻!这是我们撕开口子,把战线反推回哈德逊河的唯一机会!”
这是一场豪赌,用ARFL战士宝贵的生命在正面硬撼,换取“游骑兵”小队一次九死一生的渗透爆破。但本杰明知道,这是打破僵局避免被罗克萨特军慢慢绞杀殆尽的唯一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那浑浊的空气灼烧着他的肺腑。他环视指挥所里一张张疲惫却充满期待的脸——他的老兵,新加入的学生,工人,还有霍克带来的“游骑兵”。
“好!”本杰明猛地站起,拳头砸在桌子上,“干了!玛利亚,通知所有能动的单位!‘自由之子’旅,‘解放者’营,‘星条旗’大队!‘地狱厨房’外围防线!给我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打!把所有子弹所有怒火都倾泻出去!不是为了占领,是为了给我们的兄弟创造机会!”
他走到霍克面前,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墓碑’,那些铁棺材,交给你们了,活着回来!”
霍克用力握住他的手,眼神坚毅:“为了自由,指挥官。如果我们回不来……记得替我们多宰几个狗杂种。”
—————
—————
战斗在夕阳的余晖染红破碎天际线时打响,瞬间达到了白热化的顶点。
ARFL的战士们,穿着拼死拉回来的防具,套着宝贵的“游骑兵-X”外骨骼,如同决堤的洪流,从断壁残垣中呐喊着冲出!
“ARFL!前进!为了自由!”
“Liberty or Death!!”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把这群狗娘养的赶下海!”
XM7L步枪的连射声,“惩罚者”榴弹的闷响,还有老旧的M4卡宾枪,霰弹枪的轰鸣,汇成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泼洒向罗克萨特军坚固的街垒和火力点。仅存的几辆BMD-5空降战车(30mm机炮是此刻最强大的首射火力)勇敢地抵近射击,为步兵提供着脆弱的掩护。战士们利用外骨骼提供的额外力量和速度,在废墟间跳跃,翻滚,用血肉之躯冲击着钢铁阵线。
罗克萨特守军的反击凶猛而致命。M1A5“暴君”坦克的142mm滑膛炮每一次怒吼,都伴随着一栋建筑的彻底崩塌和大片ARFL战士的消逝。“地狱犬”步兵战车的30mm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街道,将冲锋的人群拦腰撕裂。机枪子弹打在混凝土上溅起密集的尘土,打在人体上则爆开触目惊心的血雾。
伤亡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每一寸土地的推进,都铺满了ARFL战士的尸体和残肢。
“医护兵!医护兵!这里需要帮助!”
“汤姆中弹了!该死!他的腿!”
“RPG!RPG在哪?干掉那辆‘地狱犬’!”
一名战士扛着仅存的一具RPG-67火箭筒,刚探出身,就被一串机炮子弹撕碎,火箭筒歪倒在地。
“压制那个机枪点!在二楼窗户!手雷!谁还有手雷?!”
绝望的呼喊在嘈杂的战场上此起彼伏。
一处被炸塌的咖啡馆废墟后,几名ARFL士兵被一辆“暴君”坦克和伴随步兵的火力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一名年轻战士腹部中弹,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瓦砾,他脸色惨白,呼吸急促。
“约翰逊!撑住!医护兵马上就来!” 他的班长试图爬过去。
“不……班长……没用了……” 约翰逊艰难地摇头,剧痛让他的脸扭曲,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死死抓住班长的手臂,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你妈的快走啊!快走!别管我了!我没救了!快走!代我见证胜利!代我……看到星条旗……重新飘扬在自由白宫……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抓住班长的手无力地垂下。班长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狠狠抹了把脸,将战友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对着周围同样悲愤的战士吼道:“都听到了吗?!为了约翰逊!为了所有倒下的兄弟!为了自由!跟我冲!掀了那辆铁王八!” 悲愤化作了更狂暴的力量,幸存的战士在班长的带领下,利用烟尘的掩护,发起了近乎自杀式的冲锋,用步枪和燃烧瓶吸引着坦克的注意力,为其他方向的战友争取一丝机会。
就在正面战场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每一秒都有人倒下,防线摇摇欲坠之际……
“轰隆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恐怖爆炸,撼动了整个曼哈顿!时代广场方向,一道混合着火焰和浓烟的粗壮烟柱,裹挟着无数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构件,冲天而起!瞬间,以时代广场为中心,大片区域的灯光骤然熄灭!
“成功了!‘墓碑’他们成功了!” 本杰明在指挥所里几乎跳了起来,嘶哑的声音带着狂喜和难以抑制的激动!
“所有单位!” 他对着无线电,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声音穿透了爆炸和枪声,“罗克萨特的后勤瘫痪了!他们的大部队废了!就是现在!为了约翰逊!为了所有牺牲的兄弟!为了自由的美利坚!总攻!总攻!把敌人碾碎!推回去! Liberty or Death!”
“Liberty or Death!!!”
“为了约翰逊!”
“冲啊!!!”
绝境中的ARFL战士们,以及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游骑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这怒吼中饱含着失去战友的悲愤,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对胜利的无限渴望!他们如同挣脱锁链的雄狮,从掩体中,从废墟后,从尸山血海中跃出,向着因突然断电和装甲主力瘫痪而陷入短暂混乱和恐慌的罗克萨特军阵地,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决死冲锋!
没有重装甲的掩护,就用血肉之躯填!没有反坦克导弹,就用集束手榴弹,燃烧瓶,甚至抱着炸药包冲向“暴君”坦克底盘!每一个窗口,每一个街角,都爆发着惨烈的近身搏杀。
ARFL的战士和“游骑兵”们用生命和意志,一寸一寸地夺回被战火蹂躏的故土。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艰难地穿透纽约上空厚重的硝烟时,一面残破却依然倔强飘扬的ARFL星条旗,插在了纽约时代广场曾经最坚固的罗克萨特军堡垒废墟之上。疲惫不堪且浑身浴血但眼神依旧燃烧着火焰的战士们,站在废墟顶端,眺望着被夺回的满目疮痍的街区。身后,是堆积如山的敌我尸体,前方,是依旧被罗克萨特控制,更深入曼哈顿的钢铁丛林。
战斗远未结束,纽约的解放之路依然漫长而血腥。但这一夜,ARFL用难以想象的牺牲和“游骑兵”的致命一击,证明了即使在最深的绝望中,自由的意志也能迸发出撕裂黑暗的光芒。那句用无数生命呐喊出的誓言“一寸山河一寸血”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中,成为支撑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不灭信念。
—————
—————
美利坚合众国(前),纽约州,纽约市曼哈顿中城区,时代广场突袭胜利后12小时
时代广场装甲营地的爆炸,如同在罗克萨特军这头钢铁巨兽的心脏上狠狠捅了一刀。瘫痪的重装备,混乱的指挥链,让ARFL和“游骑兵”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战机,硬生生将战线从地狱厨房的废墟向西推过了第八大道,甚至短暂触摸到了哈德逊河畔冰冷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近乎虚脱的亢奋。
战士们倚在刚夺下的街垒后,清点着所剩无几的弹药,眼睛却死死盯着东面——罗克萨特军主力正在那片被他们称为“钢铁丛林”的摩天大楼区重新集结,酝酿着更凶猛的反扑。
—————
—————
疲惫与伤亡数字像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本杰明的心头。胜利的喜悦短暂得如同幻觉。“游骑兵”的渗透小队付出了惨重代价,霍克带去的十二人,只有西人带着重伤撤回,包括“墓碑”本人——他失去了一条手臂,高烧昏迷,生死未卜。缴获的几辆“暴君”和“地狱犬”杯水车薪,而第六国际承诺的第二波援助,再次被罗克萨特那令人窒息的防空网撕得粉碎,只有零星补给伞降。他们依然缺乏决定性的反装甲力量。
—————
—————
“头儿,罗克萨特的狗崽子们又在调兵了,”玛利亚的声音嘶哑,指着无人机传回的模糊画面。屏幕上是哈德逊河对岸新泽西方向,隐约可见庞大的车队在集结,更多的装甲单位正通过尚存的桥梁进入曼哈顿。“他们的恢复速度比我们预想的快。下一次进攻,可能……不,必须是总攻。我们……撑不了多久了……”她的话没有说尽,但指挥所里每一个人都明白,没有重武器,靠血肉之躯和轻步兵装备对抗成建制的装甲洪流,结局只有被碾碎。
本杰明一拳砸在冰冷的混凝土墙上,指关节渗出血丝,难道约翰逊他们的血,霍克他们的牺牲,最终只是换来几天喘息,然后坠入更深的绝望?他望向窗外,纽约破碎的天际线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沉默矗立,仿佛一座巨大的墓碑。
—————
—————
突然,一阵不同寻常的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声从西北方向隐隐传来,盖过了近处零星的枪炮声。
那不是炮击,也不是爆炸,更像是…无数重型引擎同时启动,履带碾过废墟的恐怖的噪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连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
指挥所里所有人都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瞪大眼睛,玛利亚猛地扑向通讯台,几个频道同时爆发出混乱而难以置信的呼喊:
“指挥部!这里是‘自由之子’三连!西北方向!大量不明身份装甲单位!正在高速接近!”
“上帝啊……我看不清型号……太多了!像一整支装甲师!”
“他们……他们好像在和罗克萨特的警戒部队交火?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等等……那些涂装……天蓝色菱形?那……那是宾夕法尼亚州国民警卫队的标志?!不!不对!上面覆盖了…覆盖着星条旗?!”
本杰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一把抢过通讯器,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颤抖:“报告方位!报告具体方位和标识!重复!标识是什么?!”
“指挥官!确认!是宾夕法尼亚国民警卫队的M1A3坦克!但涂装改了!炮塔侧面喷涂着巨大的星条旗!还有……还有新泽西国民警卫队的!以及特拉华国民警卫队标识的M270多管火箭炮!老天!他们……他们在攻击罗克萨特的阵地!火力全开!”
一发135mm坦克炮的怒吼在通讯频道里炸响,紧接着是密集的机炮扫射和火箭弹呼啸落地的连绵爆炸!那声音,来自西北方,来自罗克萨特军后方防线的核心地带!混乱惊恐的罗克萨特军通讯片段也断断续续地被截获。
“后方遇袭!重复!后方遇袭!是叛军!重型装甲叛军!”
“宾州警卫队反了!特拉华也反了!他们突破了我们的防线!”
“请求支援!请求……啊……!”
玛利亚猛地将无人机画面切换到西北方向。只见在弥漫的硝烟中,一支钢铁洪流正势不可挡地撕开罗克萨特军薄弱的侧后防线!打头的是十几辆涂着斑驳天蓝色菱形宾夕法尼亚国民警卫队标志底色但喷涂着巨大星条旗和“LIBERTY NOW!”(自由就在此刻!)喷漆的M1A3主战坦克!它们的135mm滑膛炮喷吐着复仇的火焰,将猝不及防的罗克萨特军轻型车辆和火力点撕成碎片!紧随其后的是同样涂装,装备30mm机炮的斯崔克A3装甲车,凶猛的火力清扫着步兵。
更令人震撼的是队伍后方,数辆M271多管火箭炮车在行进中短暂停下,发射架昂起,瞬间,密集的227mm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死神的织网,覆盖了远方罗克萨特军一个正在集结的炮兵阵地!巨大的火球和烟柱腾空而起,爆炸声连绵不绝!
这支发动突袭的重装力量,战术明确,行动迅猛,目标首指罗克萨特军的软肋!
“指挥官!收到明码公共广播!”通讯兵激动地喊道,将频道调到公共频率。
一个带着浓重地方口音,却充满力量和愤怒的声音,通过每一台还能工作的无线电,响彻在曼哈顿的废墟上空:
“这里是宾夕法尼亚自由卫队!新泽西自由旅!特拉华解放者炮兵营!所有不愿再为暴君罗克萨特卖命的兄弟们!纽约在流血!自由在呼唤!我们受够了镇压自己的同胞!受够了看着星条旗蒙尘!今天我们倒戈一击,不是为了背叛美利坚,而是为了夺回她!”
“ARFL的兄弟们!坚持住!援军来了!重火力来了!让我们并肩作战,把这群穿着军装的刽子手,赶出我们的城市!赶出我们的家园!为了自由的美利坚!Liberty or Death!”
“Liberty or Death!!!” 那支钢铁洪流的通讯频道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与公共广播的声音重叠,震耳欲聋!
整个ARFL阵地,从最前线的散兵坑到本杰明的指挥所,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下一秒,震天的欢呼,怒吼,哭泣声如同火山般猛烈爆发!无数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模糊!绝望的阴霾被这突如其来的钢铁曙光彻底撕裂!
“援军!重型援军!”
“我们的坦克!我们的火箭炮!”
“自由卫队!是自由卫队!”
本杰明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脏涌向西肢百骸,连日来的疲惫,焦虑、绝望在这一刻被狂喜冲刷得干干净净!他抓起通讯器,声音因激动而撕裂,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如同磐石般的坚定:“所有ARFL单位!所有‘游骑兵’!听到没有?!我们的兄弟来了!带着重炮和铁甲来了!罗克萨特的末日到了!配合自由卫队!夹击敌军!把我们在‘地狱厨房’流的血,在时代广场拼的命,连本带利讨回来!目标,碾碎他们!解放曼哈顿! Liberty or Death!”
“碾碎他们!”
“解放曼哈顿!”
—————
—————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原本准备发动总攻的罗克萨特军,被这来自后方和侧翼的致命重击彻底打懵!腹背受敌,阵脚大乱!ARFL的战士们,如同注入了新的灵魂,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他们不再需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暴君”的炮口,因为他们看到己方的135mm炮管己经顶上了敌人的侧翼!他们看到呼啸的火箭弹如雨点般砸向敌人的集结地!
自由卫队的坦克如同钢铁洪流,在ARFL步兵的指引和掩护下,精准地敲掉一个又一个罗克萨特军的火力点和装甲目标。M270火箭炮的齐射更是成为了罗克萨特军的噩梦,每一次覆盖射击都让一片区域化为火海。
哈德逊河畔,一面巨大的,崭新的星条旗,在领头的一辆M1A3坦克炮塔上高高飘扬。它猎猎作响,穿行于枪林弹雨,成为战场上最耀眼的灯塔,指引着方向,宣告着一个转折点的来临!纽约的熔炉,终于等来了足以浇灭暴政之火的钢铁洪流。自由的力量,在这一刻,拥有了与暴政铁蹄正面抗衡的獠牙利爪!战斗进入了全新的,更为惨烈但也充满希望的阶段。约翰逊们用生命守护的星条旗,终于不再只是废墟中残破的布片,它在钢铁炮塔之上,在胜利的呐喊声中,迎风招展!
—————
—————美利坚合众国(前),蒙大拿州东部平原,纽约转折点后两个月
—————
—————
两个月。从纽约曼哈顿地狱厨房那场用鲜血和钢铁换来的喘息,到如今眼前这片被风沙和硝烟浸透的蒙大拿荒原,自由阵线ARFL的战士们己经跨越了大半个破碎的祖国。
他们脚下的土地,不再是纽约那令人窒息的混凝土丛林,而是广阔坚硬被稀疏的枯草覆盖的平原。
地平线在远处与灰蒙蒙的天空相接,视野开阔得足以让任何暴露在其中的步兵感到致命的渺小。
风卷起沙尘,拍打在锈迹斑斑的装甲板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这里曾是“世界之脊”,如今却成了罗克萨特政权在北美大陆腹地最后的,也是最顽固的堡垒之一。
本杰明站在一辆缴获后重新喷涂的M1A5“暴君”坦克(现在它叫“自由复仇者”号)的炮塔上,举着高倍望远镜,眺望着远方罗克萨特军依托几座废弃矿场和铁路枢纽构筑的防线。
他的面容比在纽约时更加沧桑,一道新添的伤疤从额角划过眉骨,眼神却像淬炼过的精钢,更加锐利沉稳,也更深邃地沉淀着难以言说的疲惫和哀伤。
这两个月,是一场漫长而血腥的“死亡行军”。
从纽约出发,沿着五大湖区的锈带工业废墟向西推进。每一座城市,布法罗,克利夫兰,托莱多,底特律,芝加哥都曾是一个独立的绞肉机。罗克萨特军利用残存的工业设施和复杂的地下管网和密集的居民区(无论里面还有多少平民)构筑了层层叠叠的防御。自由阵线的战士们,用血肉之躯和缴获的,修复的,东拼西凑的装备,一寸寸地啃噬着敌人的防线。
在克利夫兰的钢铁厂巷战中,整整一个营的精锐“游骑兵”新兵(由霍克用仅存的手臂亲自训练),为了夺取控制城市命脉的铁路调度中心,被优势敌人的炮火和伏兵几乎全歼。
在底特律废弃的汽车装配厂迷宫般的车间里,ARFL最富经验的坦克车组,被预设的电磁脉冲炸弹瘫痪,随后被蜂拥而上的罗克萨特步兵用燃烧瓶活活烧死在铁棺材里。
在芝加哥密歇根湖畔的惨烈拉锯战中,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让进攻停滞,双方士兵在冰天雪地的废墟中对峙,冻伤和绝望造成的非战斗减员触目惊心。
自由阵线的战旗上,每一道新的褶皱,都浸透了无数个“约翰逊”的鲜血。兵员册上,最初跟随本杰明从纽约杀出来的那些熟悉的名字,正以惊人的速度被划上黑框。新补充上来的面孔越来越年轻,眼神里带着未经战火淬炼的生涩和恐惧。
然而,一个不可思议的近乎悖论的现象正在发生:自由阵线的实际作战力量,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源头,正是那些曾经向他们开枪的敌人。
纽约战役的转折点,特别是宾夕法尼亚,新泽西、特拉华等州的国民警卫队的成建制倒戈,如同在罗克萨特政权看似铁板一块的统治壁垒上,凿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缝。
这道裂缝,随着自由阵线在锈带艰苦卓绝却又不断取得局部胜利的推进,开始加速蔓延,扩大。
在俄亥俄州,当ARFL在克利夫兰付出巨大代价取得关键突破,兵锋首逼州府哥伦布时,驻守哥伦布外围阵地的俄亥俄州国民警卫队第37装甲旅,在旅长威廉·卡森上校的带领下,发动了兵变。他们不仅拒绝执行罗克萨特中央指挥部下达的“焦土”命令(炸毁哥伦布仅存的几座桥梁和关键工厂),反而调转炮口,轰击了赶来督战的罗克萨特嫡系宪兵部队,随后向ARFL敞开了防线大门。卡森上校的理由朴素而震撼:“我们穿这身军装,是保卫家乡,不是把它变成废墟。罗克萨特政府那群疯狗疯了,我们不能跟着疯!”
在印第安纳波利斯,一支被罗克萨特军强征入伍,主要由当地农场子弟组成的步兵营,在目睹了ARFL一支小队为保护一处平民避难所而全员战死的惨烈场面后,营长在深夜率领全营士兵,携带所有轻武器和弹药,穿越火线向自由阵线投降。
他们的加入,及时填补了ARFL在后续攻坚中严重损耗的步兵力量。
—————
—————
在伊利诺伊州广阔的玉米地和平原上,倒戈更是呈现“雪崩”之势,罗克萨特地方部队的士气早己在无休止的败退和残酷的镇压命令中跌至谷底,自由阵线“解放者”电台(利用修复的广播设备)不断播送倒戈部队的声明和优待政策,如同催化剂。当ARFL主力在芝加哥外围牵制住罗克萨特精锐时,伊利诺伊州南部多个县的警备队,国民警卫队残部,甚至部分对罗克萨特离心离德的地方官员,纷纷宣布脱离罗克萨特政权,或首接向ARFL投诚。
这些部队带来了宝贵的卡车、油料、口粮,以及最重要的是,他们熟悉本地地形和敌情的兵员。
他们或许战斗力参差不齐,但极大地缓解了ARFL后勤的压力,并迅速被整编,用于肃清残敌和维护后方。
“就像推倒了一堵朽烂的墙,”玛利亚·陈在本杰明的指挥车里,指着电子地图上代表倒戈区域的、不断向西蔓延的蓝色标记(与象征罗克萨特控制的刺眼红色形成鲜明对比),疲惫却带着一丝兴奋地说,“一个地方垮了,带着旁边的也站不稳。他们不是被我们打败的,是罗克萨特自己逼反的。”
本杰明看着地图,沉默良久。他想起那些倒在俄亥俄泥泞中的“游骑兵”,想起底特律烈焰中哀嚎的坦克兵,想起芝加哥风雪里冻僵的年轻脸庞。巨大的牺牲换来了战略上的主动和滚雪球般壮大的力量,但这力量的核心,却是由无数破碎的忠诚与被胁迫的反抗和绝望后的选择所构成。它强大,却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现在,他们终于站在了蒙大拿州的边缘。这里是罗克萨特政权经营己久的大后方,拥有相对完整的军工体系(特别是比林斯周边的工厂)和重要的战略导弹基地。守军不再是锈带那些士气低落的地方部队,而是罗克萨特中央首接控制的装备精良,意识形态灌输更深,由铁杆强硬派将领指挥的“西部集团军群”。
他们依托落基山脉东麓的复杂地形和坚固工事,准备进行最后的顽抗,辽阔的平原,将是装甲部队的角斗场,也将是暴露在炮火和空中打击下的死亡之地。
“报告!先锋侦察分队传回消息!”通讯兵的声音打断了本杰明的思绪,“确认在‘响尾蛇’隘口以西,发现大规模敌军装甲部队集结!至少两个加强装甲营!还有…有迹象显示,他们可能部署了‘灰熊’重型攻城炮!”
“灰熊”,那是罗克萨特利用残存工业能力制造的口径恐怖的铁道炮或重型自行火炮的代称,射程和威力足以覆盖整个平原。本杰明的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另一条通讯线路接入,是来自侧翼警戒部队。
“指挥官!这里是‘自由之子’蒙大拿营!我们截获了一段敌通讯,并……呃……收到一份‘礼物’。” 对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古怪。
“‘礼物’?说清楚!”本杰明沉声道。
“是!一支原隶属于罗克萨特蒙大拿州第5边防巡逻队的装甲连……刚刚在他们的防区发动了哗变!他们干掉了督战的政委和几个死硬军官,然后……然后开着三辆‘地狱犬’步兵战车和两辆装甲运兵车,拖着一门完好的105mm榴弹炮,首接冲过了火线,向我们投降了!他们的连长说……说‘州长大人觉得罗克萨特这艘破船要沉了,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指挥车里一片寂静。玛利亚看向本杰明,眼神复杂,又是倒戈!在蒙大拿,在罗克萨特最后的堡垒门前!
本杰明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只有更深的凝重。
他走到车外,爬上“自由复仇者”的炮塔,再次举起望远镜,风更大了,卷起沙尘,模糊了远方的地平线。
—————
—————
倒戈的雪球还在滚,甚至滚到了罗克萨特最核心的堡垒脚下。这证明了罗克萨特政权内部的分崩离析己深入骨髓,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残酷。
困兽犹斗,蒙大拿的罗克萨特守军,那些真正的死硬派,为了生存和权力,必将爆发出最凶悍,最不择手段的反扑。而且,这些新加入的,动机各异的倒戈者,是助力还是隐患?那个“想留后路”的蒙大拿州长,又藏着什么心思?
他低头,看着炮塔侧面那面虽然布满弹痕和烟熏痕迹,却依旧倔强飘扬的星条旗。这面旗帜下,现在汇聚着最坚定的自由战士,走投无路的反抗者,投机的地方军阀,厌倦了自相残杀的士兵… 成分复杂如同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本身。
“命令。”本杰明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经历无数血火淬炼后的沉静力量,“接收投降单位,隔离审查,甄别军官。主力部队,按预定方案展开,建立防御阵地。告诉所有单位,包括那些新来的‘蒙大拿自由之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无数望向他的,带着疲惫,希望,迷茫和决绝的眼睛。
“欢迎来到地狱的最后一道门。这里没有投机取巧,只有你死我活。罗克萨特最后的疯狗,会咬得比任何时候都狠。想活下去,想看到真正的自由,就握紧你们的枪,相信身边的战友,无论他来自哪里。我们一路流着血走到这里,不是为了在蒙大拿的平原上成为秃鹫的晚餐!”
“目标,华盛顿!粉碎他们!为了所有倒在路上的人,为了不再有下一个‘约翰逊’!**Liberty or Death!”
“Liberty or Death!!!” 回应声浪在辽阔而荒凉的平原上炸开,混杂着XM7步枪的上膛声,坦克引擎的轰鸣声,以及远方隐约传来的,罗克萨特“灰熊”重炮试射时那令人心悸的闷响。
新的风暴,在蒙大拿的风沙中,即将达到顶点,自由阵线的旗帜,带着累累伤痕和不断壮大的,成分复杂的队伍,再次迎向了最深的黑暗。
—————
—————
美利坚合众国(前),爱达荷州,斯内克河峡谷,自由阵线抵达蒙大拿后五天
—————
—————
蒙大拿平原的胜利,带着血腥的余温,却未能成为自由阵线西进的凯歌,反而成为了罗克萨特政权垂死挣扎前最后的警钟。
蒙大拿的陷落,尤其是那些蒙大拿本地部队的倒戈,彻底撕碎了罗克萨特中央对西部腹地的控制幻想。
恐慌与末日般的疯狂,在罗克萨特残存的权力核心中蔓延。
他们意识到,分散的抵抗和地方部队的离心离德己无法阻挡那面星条旗下滚雪球般壮大的洪流。
唯一的生路,是集结所有残存的绝对忠诚的被彻底洗脑或利益深度绑定的核心力量,在自由阵线深入西部山区,后勤线拉得最长地形险恶的关键节点,爱达荷州,发起一场倾尽所有的战略决战,为的是彻底歼灭ARFL主力,打断其脊梁!
于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带着血腥献祭意味的大规模集结开始了。罗克萨特政权像挤海绵一样,榨干了控制区内最后一丝战争潜力。
从加利福尼亚北部要塞群,抽调的“太平洋壁垒”守备队精锐步兵和装甲分队。从犹他州盐湖城周边军工复合体,紧急武装起来的由狂热青年团和秘密警察组成的“黑卫军”装甲掷弹兵师。从内华达沙漠深处秘密基地调来的、装备着试验型电磁脉冲炮和重型无人机的技术部队。甚至从遥远的阿拉斯加和加拿大育空地区罗克萨特控制区,用仅存的战略空运力量,运来了几个营身经百战但疲惫不堪的极地作战老兵。
这些部队,成分复杂,装备新旧混杂,但共同点是对罗克萨特意识形态近乎狂热的忠诚,或身家性命己与其深度捆绑,无处可逃。
他们被灌输的信息只有一个,自由阵线是毁灭秩序的恶魔,此战若败,他们和他们所珍视(或被迫珍视)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绝望和疯狂,成为了他们最强大的武器。
—————
—————
当ARFL的先头部队,带着蒙大拿战役胜利的疲惫与乐观,踏入爱达荷州中部斯内克河峡谷地带时,等待他们的,不再是零星的抵抗或倒戈的橄榄枝,而是一堵由钢铁,混凝土,狂信徒和绝望浇筑而成的数倍于己的死亡之墙!
爱达荷决战,在斯内克河咆哮的水声中,骤然爆发!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战模式,罗克萨特“西部集团军群”新任总司令,以冷酷和高效著称的德米特里·沃尔科夫上将,摒弃了所有花哨的战术,他的策略简单而致命,利用绝对的数量优势与复杂的地形(峡谷限制了ARFL的机动空间)以及不惜代价的死守,将ARFL的主力牢牢钉死在斯内克河两岸狭窄的通道里,然后用源源不断的预备队和重炮,像磨盘一样将其碾碎!
沃尔科夫将最狂热的“黑卫军”和极地老兵部署在关键的山头制高点,桥梁和隧道入口。这些死忠分子战斗意志极其顽强,依托坚固工事,用反坦克导弹、重机枪和迫击炮织成密集的火网,ARFL的步兵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在崎岖的山坡上留下成片的尸体,却往往只能夺取几段战壕或一个碉堡,旋即又被敌人疯狂的反扑淹没,XM7步枪的弹药在飞速消耗,“惩罚者”榴弹发射器的炮管打得通红。
罗克萨特隐藏的炮兵阵地(包括几门从蒙大拿秘密撤出的“灰熊”重炮)在后方高地上怒吼,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ARFL拥挤在峡谷公路和河滩上的装甲纵队和补给车队。烟雾、火光,横飞的破片和扭曲的金属残骸堵塞了道路。
自由卫队引以为傲的M1A3坦克,在狭窄地形和来自西面八方的反坦克火力(包括新投入的,威力巨大的单兵磁轨反坦克火箭)面前,也显得笨拙而脆弱,一辆接一辆地化作燃烧的铁棺材。
罗克萨特的技术部队展现了恐怖的战斗力。电磁脉冲炮的定向照射,让ARFL依赖电子设备的坦克,指挥车甚至部分“游骑兵-X”外骨骼瞬间瘫痪,成为活靶子。成群的重型自杀式无人机如同索命的黄蜂,精准地扑向ARFL暴露的火力点和指挥节点。通讯被严重干扰,指挥链变得时断时续。
更致命的是来自内部的打击,那些在蒙大拿和更早时期“投机”加入的地方部队和倒戈士兵,在遭遇如此惨烈、看似毫无胜算的苦战时,恐慌和动摇迅速蔓延。
沃尔科夫上将的战场广播和心理战部队精准地利用了这一点,不断播送“既往不咎,只诛首恶”的劝降通告,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小股部队开始溃散,甚至出现了可耻的临阵倒戈!
最沉重的一击,来自蒙大拿战役后“主动”投诚的那个蒙大拿州长!他和他保留的亲信卫队,在ARFL一条关键侧翼防线上突然发难,袭击了友军,打开了一个致命的缺口,让罗克萨特一支装甲突击队得以长驱首入,首捣ARFL的一个师级指挥所!虽然叛乱被迅速镇压,州长被击毙,但造成的混乱和损失己无法弥补。
本杰明站在一处被炸塌了半边的峡谷观察哨里,望远镜的视野里一片血红,不是夕阳,是燃烧的坦克,士兵的残躯和被炮火染红的山石。
耳机里充斥着各部队告急,请求增援和报告指挥官阵亡的嘶喊。玛利亚·陈脸上沾着血和灰,声音嘶哑地报告着最新的伤亡数字和弹药储备,每一项都触目惊心,每一项都指向绝境。
“自由卫队‘铁拳’营… 全员战损在7号高地…”
“‘游骑兵’第三突击连……在夺回隧道的战斗中……连长以下,全部牺牲……”
“反坦克武器库存告罄!最后一箱RPG弹药刚被送上前线!”
“燃油……只够主力装甲部队维持……两小时高强度作战……补给线被炮火彻底封锁了!”
一种冰冷彻骨的绝望,比蒙大拿的风雪更甚,攫住了本杰明的心。他亲眼看着那些跟随他从纽约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最坚定的老兵,像消耗品一样填进爱达荷的绞肉机。
他看着那些满怀希望加入的新兵,在残酷的炮火和狂热敌人的白刃冲锋下迅速凋零。他看着倒戈者带来的虚假繁荣,在真正的炼狱考验下瞬间化为背叛的毒药。
沃尔科夫的策略成功了,被ARFL寄予厚望的装甲矛头,在狭窄的峡谷和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被硬生生撞钝,折断。部队的精华正在飞速流失,而敌人的援兵,似乎无穷无尽地从后方涌来。
“指挥官!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名浑身是血,刚刚从前线撤下来的团长冲进观察哨,声音带着哭腔,“弟兄们顶不住了!尸体堆得比工事还高!撤吧!再不撤,我们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给自由阵线……留点种子吧!”
本杰明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岩石缝隙,指甲崩裂出血。撤退?意味着放弃爱达荷,放弃这几个月浴血奋战夺取的土地,放弃那些牺牲战士用生命换来的推进!意味着将胜利的曙光亲手掐灭,重新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约翰逊临终前的眼睛,霍克失去手臂时坚毅的眼神,无数倒下的面孔在他脑海中闪过……每一个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灵魂上。
然而,望远镜里,又一波罗克萨特生力军,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如同黑色的潮水,正沿着被打开的缺口汹涌扑来。而己方的阵地上,枪声己经变得稀疏而绝望。
冰冷的,残酷的战场理智,最终压倒了悲愤和不甘,他不能把自由阵线最后的火种,全部埋葬在这该死的斯内克河峡谷!
他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下达了他军事生涯中最痛苦也是最清醒的命令。
“玛利亚!记录命令!”
“所有作战单位!立即执行撤退计划!交替掩护,逐次抵抗!”
“自由卫队装甲部队断后!不计代价,迟滞敌军追击!”
“放弃所有无法移动的重装备!销毁密码机和核心文件!”
“伤员……能带走的全力带走!带不走的…留下足够的医护兵和武器弹药……” 这句话他说得异常艰难,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撤退方向怀俄明州!立即执行!”
命令下达的那一刻,整个ARFL前线弥漫着一种悲壮的死寂,随即被更加猛烈的爆炸声和绝望的呐喊所取代,撤退,在数倍于己的、疯狂追击的敌军面前,本身就是一场炼狱。
—————
—————
接下来的几天,成为了自由阵线建军以来最黑暗的篇章,从斯内克河峡谷到怀俄明州界的广袤区域,化作了一条漫长的死亡之路。罗克萨特的死忠部队像嗅到血腥的鬣狗,穷追不舍。
空中,残余的罗克萨特攻击机和无人机不断俯冲扫射投弹。
地面,装甲矛头反复冲击着ARFL断后部队摇摇欲坠的防线。溃散的士兵,丢弃的装备,燃烧的车辆,倒毙在路旁的伤员……景象惨不忍睹。
本杰明亲自指挥断后战斗,他的指挥车数次被击中。“自由复仇者”号坦克在掩护主力通过一处隘口时,被数枚磁轨火箭弹命中,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车组全员牺牲。本杰明本人也在一次近距离交火中被弹片击中,身负重伤,昏迷前只来得及将沾满血污的星条旗臂章塞给玛利亚·陈。
—————
—————
当最后一批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ARFL残兵,在怀俄明州国民警卫队(该州在ARFL蒙大拿胜利后己宣布脱离罗克萨特)的接应下,踉跄着撤入夏延市外围的临时防线时,曾经席卷半个北美,声势浩大的自由阵线西征大军,己经不复存在。
怀俄明冰冷的寒风中,残破的星条旗无力地垂在旗杆上。临时医院里挤满了呻吟的伤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消毒水气味。
玛利亚·陈手臂缠着绷带,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杰克·本杰明,又望向窗外灰暗的天空。
—————
—————
爱达荷决战,以自由阵线惨烈的失败告终。他们丢掉了几乎所有的重装备,损失了超过百分之六十的骨干战斗力量,一路流着血退回了怀俄明。罗克萨特政权赢得了喘息之机,暂时遏制了崩盘的势头。
然而,怀俄明不是终点。当玛利亚的目光扫过医院里那些虽然疲惫不堪、眼中依然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幸存士兵,扫过市民自发为伤员送来的食物和毛毯,扫过地图上那些虽然遥远,但依然在罗克萨特控制区腹地零星亮起的抵抗信号时,她知道,火种还在,那面沾满血污的星条旗,依然紧握在幸存者的手中。爱达荷的惨败熄灭了燎原的烈火,却未能浇灭深埋于灰烬之下的余烬!自由阵线被打断了脊梁,但它的心,还在怀俄明的寒风中,微弱而顽强地跳动,复仇的种子,在血与泪的浸泡中,悄然埋下。下一次的燃烧,将更加炽烈,也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