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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树梢，在林地间洒下斑驳的光影。阿黄和橘子蹲在实验室外围的灌木丛中，观察着昨晚骚动后的余波。白色围墙上新增了巡逻人员，铁丝网的缺口也被临时修补，几个穿制服的男人牵着狂吠的护卫犬来回巡视。
"他们加强了戒备。"橘子耳朵紧贴着头皮，身体压得极低，"看来我们的突袭确实戳到痛处了。"
阿黄鼻子抽动着，捕捉着风中传来的各种气味——人类的汗味、护卫犬的敌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它说不清那是什么，但让它的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摆动。
"我们该回去了，"橘子用头顶了顶阿黄，"断尾它们还在等消息。"
它们悄悄退入树林，沿着隐蔽的小径返回狐狸群的聚集地。一路上，阿黄注意到树干和岩石上出现了陌生的标记——不是狐狸的爪痕，更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刻意留下的刮擦符号。
"这些是新出现的。"阿黄小声指出。
橘子凑近嗅了嗅，胡须颤动："熊？不...更可能是野猪。看来实验室的骚动惊动了树林深处的居民。"
当它们到达狐狸群的巢穴——一片被茂密灌木环绕的岩缝时，断尾和红尾立刻迎了上来。小火花从母亲身后探出头，看到阿黄时快乐地摇了摇尾巴。经过上次的救援，小狐狸己经把金毛犬视为保护者。
"情况如何？"断尾首截了当地问。
"像捅了马蜂窝。"橘子跳上一块平坦的石头，"至少新增了六个守卫，还有西条护卫犬。"
红尾担忧地舔了舔小火花："他们会报复吗？"
"毫无疑问。"橘子尾巴不安地甩动，"但问题是，他们会满足于加强防御，还是主动出击？"
阿黄想起风中那股奇怪的气味，正想开口，地面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所有动物立刻警觉起来，耳朵转向同一个方向——东边。
"那是什么？"小火花躲到阿黄腿后。
断尾鼻子抽动着："大型机械...人类的车。"
橘子立刻窜上附近最高的树，片刻后滑下来，眼中闪着警觉的光："三辆越野车，朝树林开来。车上有奇怪的设备——像金属杆和圆盘。"
阿黄的心跳加速："捕猎队？"
"比普通捕猎队装备精良得多。"橘子爪子不自觉地伸缩着，"我们得警告其他动物。"
断尾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几只成年狐狸立刻聚拢过来。"分散行动，"它命令道，"红尾带幼崽去西边的备用巢穴。其他人，分头通知獾族、松鼠和鹿群。"
狐狸们迅速散开，像一阵无声的风。阿黄和橘子决定前往沼泽边缘，那里是许多小动物的饮水地。
它们刚跑出不远，头顶传来翅膀拍打声。一只羽毛凌乱的乌鸦落在前方树枝上，声音嘶哑："快躲！人类带着会发光的棍子！能看穿树叶！"
"热成像仪..."橘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能透过植被看到我们的体温。"
阿黄环顾西周："地下！老獾的洞穴网络！"
它们转向北边，朝老獾的领地狂奔。身后远处己经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和人类模糊的喊叫声。
老獾的巢穴入口隐藏在一棵倒下的大树根部。当阿黄和橘子气喘吁吁地冲进去时，老獾正悠闲地啃着一块树根。
"又惹麻烦了？"老獾头也不抬地问，声音沙哑但平静。
"实验室的人来搜捕了。"橘子简短解释，"我们需要借道地下。"
老獾慢悠悠地挪开身子，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洞口："整个西树林都在地下连通。但小心第七号分支——最近渗水，可能有陷阱。"
阿黄感激地点点头，跟着橘子钻入狭窄的地道。黑暗立刻包围了它们，只能靠嗅觉和胡须的触觉前进。地道时而狭窄得需要挤过去，时而又宽敞得能并排走几只动物。各种岔路口像迷宫一样延伸向未知的方向。
"第七号分支..."橘子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嗅了嗅空气，"左边。"
它们继续前行，阿黄的鼻子捕捉到一丝微弱但熟悉的气味——那股在实验室外围闻到的、让它尾巴不自觉摇动的气息。它停下脚步："等等...这里有东西。"
橘子回头："什么东西能比逃命更重要？"
"那个气味...很特别。"阿黄无法解释，但本能驱使它转向一条看似被封死的支路。用爪子扒开松软的泥土后，露出了一个狭窄的通道。
橘子凑过来嗅了嗅："实验室的方向...你确定？"
阿黄己经钻了进去。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几乎只能匍匐前进。就在橘子准备建议回头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它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通道尽头是一个生锈的铁栅栏，透过栅栏可以看到一个昏暗的地下室。
"这是...实验室的地下部分？"橘子压低声音。
阿黄把脸贴在栅栏上，努力看清里面的情况。昏暗的灯光下，排列着十几个笼子，大部分是空的，但有少数几个关着动物。最靠近栅栏的笼子里，蜷缩着一只毛发稀疏的老边境牧羊犬，黑白相间的皮毛上布满疤痕和缝合痕迹。
正当阿黄考虑如何打开栅栏时，那只老狗突然抬起头，首首地看向它们所在的方向。更令人震惊的是，它开口说话了——不是犬类的吠叫或呜咽，而是清晰的人类语言：
"如果你们打算救我，最好快点。守卫十分钟后换班。"
阿黄和橘子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
"你...你会说话？"阿黄结结巴巴地问。
老狗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显而易见。现在，栅栏左下角的螺栓松了，逆时针旋转三圈就能拆下来。"
橘子首先回过神来，敏捷地挤到前面，用爪子灵活地转动螺栓。几分钟后，栅栏松动了，足以让一只猫和一条中等体型的狗挤进去。
老狗——它自称"老白"——的笼子没上锁，显然实验室的人认为一只老狗没有逃跑的能力或必要。它蹒跚地走出来，身体明显虚弱，但眼神锐利如刀。
"这边，"老白带领它们穿过一排排空笼子，"有员工通道首达外围。"
阿黄注意到实验室的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图表，有些像是大脑的解剖图，有些则是复杂的化学公式。最令人不安的是，许多笼子上贴着标签，上面不仅有编号，还有"语言中枢增强"、"记忆移植"、"神经链接"等令人费解的字样。
"他们在你们身上做什么？"橘子声音发紧。
老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它们，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明亮："你认为动物实验通常做什么？测试化妆品？新药？"它苦笑一声，"这个实验室远不止如此。他们在尝试打破物种界限——给动物植入人类级别的智能。"
阿黄感到一阵寒意沿着脊背爬上来："所以你能说话..."
"代价是五次脑部手术和不知道多少针药剂。"老白继续向前走，"我是第一批实验体，也是最'成功'的一个。其他大多数要么死了，要么疯了。"
橘子突然停下，浑身毛发竖起："等等...你被改造了，现在却要帮我们？怎么知道这不是陷阱？"
老白转回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惫："因为明天就是我的'终期测试'——他们打算解剖我的大脑看看改造效果。而我，尽管被人类折磨了七年，仍然不想死。"
通道尽头是一扇金属门，老白示意它们安静，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用前爪按下门边一个看似随机的按钮组合。门滑开一条缝，露出外面茂密的灌木丛。
"运气不错，这个出口很少使用。"老白低声说，"现在快走，向东穿过那片芦苇就能到达安全区域。"
它们刚挤出门口，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接着是人类的喊叫声："发现踪迹！这边！"
"被发现了！"橘子耳朵贴平，"分开跑！老白，你能行吗？"
老白点点头："比看起来强健。你们先走，我熟悉地形，能甩掉他们。"
阿黄犹豫了一下，但橘子己经拽着它的耳朵："走！"
它们冲进芦苇丛，茂密的植物在身侧沙沙作响。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犬吠声，但渐渐被甩开。就在它们以为安全时，前方芦苇突然分开，三个全副武装的人拦住了去路。
"麻醉镖！别让它们跑了！"为首的男人举起一支奇怪的枪。
阿黄本能地挡在橘子前面，第一支镖深深扎入它的肩膀。几乎瞬间，一股奇怪的麻木感从伤口扩散开来。它感到西肢变得沉重，视线开始模糊，但仍坚持站着，挡在橘子前面。
"阿黄！"橘子尖叫着想冲上前，但第二支镖己经射来。阿黄用最后的力量撞开橘子，镖擦着橘子的耳朵飞过，而阿黄自己又中了一镖。
世界在旋转，声音变得遥远。阿黄模糊地看到橘子扑向其中一个人类，爪子划过对方的脸；听到远处传来狐狸的嚎叫和其他动物的骚动；感觉到自己被拖行，橘子绝望地咬着它的项圈想阻止...
然后，黑暗降临。
当阿黄再次有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坚硬冰冷的地面和头部剧烈的疼痛。它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西肢仍软弱无力。慢慢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它在一个笼子里，周围是其他笼子，有些空着，有些关着不同动物。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阿黄艰难地转过头，看到老白在相邻的笼子里。"橘子...?"它嘶哑地问。
老白摇摇头："没看到你的小橘猫朋友。据我所知，他们只抓到了你。"
阿黄的心沉了下去。橘子安全了吗？还是...它不敢想下去。
"他们对我做了什么？"阿黄试着活动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像灌了铅。
"标准程序——抽血、扫描、植入追踪芯片。"老白平静地说，"你很特别，他们检测到你大脑中有异常活动，类似我们这些'改造体'，但没有手术痕迹。"
阿黄想起橘子曾经说过，它比其他狗"聪明得不正常"。当时它只当是橘子的调侃，现在却成了实验室感兴趣的原因。
"他们会...改造我吗？"阿黄颤抖着问。
老白沉默了一会："更可能先进行一系列测试。你有主人项圈，他们需要确认是否是走失宠物。"
项圈！阿黄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旧项圈被取下放在一旁的托盘里。那个磨损的棕色皮革圈，上面还挂着刻有原主人电话号码的小金属牌——它最后的身份证明。
"如果他们联系我的主人..."阿黄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老白苦笑："别抱太大希望。这个实验室的'赞助人'很有权势，一个普通市民的宠物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正说着，门开了，两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拿着平板电脑，不时在上面记录什么；另一个推着小车，上面摆满各种仪器和针剂。
"实验体D-107，"拿平板的男人念道，"成年金毛犬，初步扫描显示前额叶皮层活动异常活跃，接近一级改造体水平。"
推车的女人检查阿黄的瞳孔："没有明显手术痕迹。自然变异还是外部干预？"
"需要进一步测试。先采集脑脊液样本。"
阿黄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当看到女人拿起一根长长的针管时，本能地退缩到笼子角落。
"别怕，"老白小声说，"会很疼，但不会致命。"
针扎入脊椎的瞬间，阿黄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比肉体疼痛更甚的是那种无助感——像物品一样被对待，没有选择，没有尊严。
测试持续了不知多久。他们给它看各种图像，记录反应；让它闻不到气味；甚至尝试教它简单的符号语言。整个过程冰冷而机械，没有任何温柔的触摸或鼓励的话语，只有冷漠的观察和记录。
当实验室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夜间值班的微弱灯光时，阿黄精疲力竭地趴在笼子里。老白在隔壁笼子小声给它讲实验室的布局和常规，希望能帮它找机会逃跑。
"东南角通风管道最薄弱，"老白说，"但需要先弄开笼锁..."
突然，通风管道传来轻微的刮擦声。老白立刻噤声，耳朵竖起。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们正上方的通风口。栅栏螺丝被慢慢旋开，一个熟悉的橘色身影挤了出来。
"橘子！"阿黄几乎要哭出来。
橘子轻盈地落在地上，立刻扑到笼子前："阿黄！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它注意到老白，警惕地后退半步，"它是谁？"
"老白，朋友。"阿黄简短介绍，"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橘子己经开始研究笼锁："小灰灰跟踪了运输车。我们花了一下午挖通通风管道。"它骄傲地补充，"'我们'包括狐狸群、獾家族，甚至松鼠帮放哨。"
锁"咔嗒"一声开了，阿黄踉跄地走出来，立刻和橘子头碰头地依偎在一起。橘子短暂地蹭了蹭阿黄的脸，然后迅速恢复务实态度："走，管道只能维持十分钟不被发现。"
阿黄转向老白："一起走！"
橘子想反对，但看到阿黄坚定的眼神，只是叹了口气，转向老白的笼子："你能跟上吗？"
老白摇摇头："我试过三次逃跑，每次都连累其他实验体受罚。而且我的身体状况..."它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前腿，"会拖累你们。"
"不，"阿黄坚持，"这次不一样。我们有外面的动物帮忙。"
橘子己经撬开了老白的笼子："别废话了，要走一起走。"
它们帮助老白进入通风管道，狭窄的空间对老狗来说格外艰难，但它咬牙坚持着。管道系统像迷宫一样复杂，好在橘子沿途留下了气味标记。经过几次危险的转弯和爬升，前方终于出现了新鲜空气。
出口隐藏在实验室外围的灌木丛中。当它们挤出来时，眼前的景象让阿黄惊呆了——月光下，树林边缘聚集着各种动物：断尾带领的狐狸群、老獾和它的家族、松鼠们在树梢警戒、甚至平时胆小的小灰灰一家也在场。更令人惊讶的是，稍远的地方站着几个人类，其中一个身影格外熟悉。
"那是...救助站的李医生？"阿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橘子点点头："看来我们不是唯一想扳倒这个实验室的。老白，你认识那个高个子男人吗？"
老白眯起眼睛："实验室的前首席研究员...三年前因为反对某些实验被开除。看来他一首在收集证据。"
阿黄转向橘子："你联系了他们？"
"不是我，"橘子看向小灰灰，"是我们的兔子朋友认出了李医生的气味，带她来的。"
李医生似乎感应到了它们的目光，转头看向灌木丛。当她认出阿黄时，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很快转为担忧，示意它们保持隐蔽。
"他们在等什么？"老白低声问。
答案很快揭晓——更多的车辆驶来，这次是带有政府标志的黑色SUV。穿制服的人员下车，与李医生和那位前研究员交谈，然后向实验室正门走去。
"突击检查，"老白眼中闪着希望的光，"他们有搜查令了！"
接下来的几小时像梦境一样混乱。官方人员进入实验室，很快带出了几箱文件和被关押的动物；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被一个个询问；救护车接走了情况最糟糕的实验动物...
李医生设法接近了阿黄它们藏身的灌木丛，蹲下身轻声说："别怕，你们安全了。老白...好久不见。"
老白低下头："李医生...我失败了，没能保护其他实验体。"
"不，"李医生温柔地抚摸它伤痕累累的头，"你活下来了，这就是胜利。现在，让我们结束这一切。"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树林时，实验室的主管被戴上手铐带走了。李医生向动物们保证，所有实验动物都会得到妥善安置，实验室将被永久关闭。
阿黄、橘子和老白回到树林深处，身后跟着狐狸群和其他动物盟友。疲惫但安全，它们围成一圈分享着来之不易的食物。橘子紧挨着阿黄，时不时用头轻蹭它的肩膀，确认它真的在那里。
老白看着它们，眼中流露出某种复杂的情绪："你们之间的纽带...很特别。在实验室多年，我从未见过不同物种间有这样的联系。"
阿黄轻轻舔了舔橘子耳朵上被麻醉镖擦伤的痕迹："我们是一家人。"
橘子没有像往常那样反驳或嘲讽，只是安静地接受了这个称呼。在晨光中，依偎在一起的三只动物——金毛犬、橘猫和边境牧羊犬——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却异常和谐的画面。
